帝陵,乃是先皇和高祖皇帝安息所在。 她实在不敢恭维梁少渊和林御女的底线,若在帝陵守墓闹出什么荒唐事儿,是不是还得将先皇拉下水,搞出个托梦的幺蛾子。 谢太后沉默,说实话,她倒是挺想让英明神武了一辈子的先帝爷,亲眼看看,梁家不过三代,也闹出了人伦笑话。 但她也知,这只能是她一时义愤之举。 “既如此,安门殿倒是空旷的很。” “静,才显得心诚。” “心诚,则可抵御一切魑魅魍魉。” 谢太后面容冷淡,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倨傲。 安门殿,前朝犯错的废妃所居之地,也曾经热闹一时。 有装疯卖傻的,也有寻死觅活的,也有苦求君恩魔怔的。 但,如今倒是冷清下来了,只有零星几人,空旷寂寥的很。 树茂草盛,若换个角度,也算是颇有清修的意境。 林御女身侧的手紧了紧,胸有成竹的神色中浮现出紧张惶恐。 提及安门殿,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阴森。 若今日真入安门殿,陛下对她会是怜惜,还是晦气。 真嘴贱! 她早知太后手腕高明,果断狠辣,为何还要卖弄口才? 此时此刻,林御女只能寄希望于陛下。 但,陛下充耳不闻,反倒是皇后对着她挤眉弄眼,心急如焚。 林御女:这是在嘲讽她? 崔皇后何时这般不体面,不淡定了。 至于陛下,懦弱无能,毫无担当! 都说虎父无犬子,那先帝爷和陛下算什么? 林御女心中愤愤不平,满是鄙夷。 梁少渊伸手拉了拉谢太后的袖子,满是孺慕“母后。” 崔灿雯眉毛一挑,这是在模仿她? 只见梁少渊接着照猫画虎“母后,今日是您回宫大喜的日子,莫要动怒了。” “安门殿素来不祥,实不是个好去处。” “不如,不如就让林御女搬去雨露殿偏殿,日日吃斋念佛,焚香祷告,抄经祈福” “母后,您就依了儿臣吧。” 幼时,他曾乱跑,阴差阳错见到了安门殿披头散发的疯妇,长又尖的指甲不停抓挠着木板,阴森可怖,一度占据了他噩梦的榜首。 以至于,时至今日,他都绕着安门殿走。 若是雅娘被发配至安门殿,他可能根本不可能鼓起勇气踏入。 谢太后的心中升出些许怪异,可皇后这般撒娇,又让她心中欢喜。 她也已经太久没有见皇后小女儿态的一面了。 因着这份难得,谢太后压下了心中的怪异和不适,满眼慈爱,怜惜的拍了拍梁少渊的手背“那就依皇后之言吧。” 反正,有她在,林御女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皇后的这份善心来的不是时候啊。 谢太后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对待敌人,任何多余的同情和宽容,都是最自掘坟墓。 林御女松了口气,心中百转千回。 皇后的用意,她看不懂。 片刻功夫,崔皇后已经连续两次对她高抬贵手,救她于水火。 林御女别扭极了“谢太后,陛下,皇后隆恩。” 今日之事,再一次证明,信赖依靠男子迟早粉身碎骨! 崔灿雯似笑非笑的勾勾嘴角,无声道“演技不错。” 方才的梁少渊倒真有她当年的几分神韵,难怪太后会心软,破例网开一面。 今日之事,她也不愿小事化大,让宗室命妇看笑话。 折腾林御女,也不急着一击毙命。 迟早,林御女会怀念在归念寺的生活。 梁少渊尴尬的别过头去,手忍不住攥紧,他总觉得他像是个小丑。 “还不走?”崔灿雯冷声道。 一个激灵,林御女连忙起身,心中越发拔凉。 陛下对她是厌烦? 还是失望? 若无陛下庇护,在这后宫,她如蝼蚁,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将她踩在脚底。 “你,留下!” 谢太后指着默不作声跟在林御女身后的如竹。 “哀家这里缺个奉香的。” 如竹心中一凛,不敢吭声。 林御女苦笑一声,抬眸瞥见太后已经明显冷峻的面庞,认命道“这是如竹的福气。” 如竹:这福气,小主喜欢吗? 太后娘娘对她也很是眼熟啊。 当年为帮小主争宠,她没少在太后面前露脸。 如竹心下戚戚“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 不再顾及林御女,一行人踏入了兴庆殿。 宗室命妇大气不敢出,一个个胆战心惊犹如鹌鹑。 在道观修身养性一年多的谢太后再次露面依旧是雷厉风行,让人胆寒。 关于林御女之事的论断,只能出自谢太后。 换句话说,谢太后在一日,林御女永远上不了台面。 太妃和新帝! 真的是狗血至极。 命妇们心中惴惴,但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果然,玩的花还得看皇家。 一番冠冕堂皇的问候,命妇们依命相携离开。 “皇帝,你可知错?” 空荡下来的兴庆殿,唯余谢太后,崔灿雯,梁少渊三人。 恍惚间,梁少渊下意识就要请罪认错。 膝盖都弯了,才反应过来他此刻是崔灿雯,有恃宠而骄的资本。 “咳咳。”梁少渊清了清嗓子,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 崔灿雯表示,她从未见过似梁少渊这般无脑又厚颜无耻的人。 真真是应了那句人至贱,则无敌。 崔灿雯淡淡开口“母后,错已铸成。” “儿臣愿对母后坦白,还希望母后能宽待一二。” 梁少渊心中不平,为何崔灿雯就能这般淡定。 谢太后强忍心中的恶心,耐着性子抬了抬手。 崔灿雯接着道“儿臣与焦充仪实乃情难自禁。” “先帝爷病榻前,焦充仪便对儿臣眉来眼去诉衷肠,说对儿臣仰慕已久,不求名分,只想陪在儿臣身边。” “儿臣涵养不够,定力不足,心中激荡,便从了焦充仪,与焦娘娘定下了山盟海誓,有了首尾之事。” “还望母后看到焦娘娘对儿臣痴心一片不求回报的份儿上,网开一面。” 梁少渊脸黑,他深刻怀疑,先帝爷病榻前发生的一幕幕都被崔灿雯看在了眼里。 这么坦白干嘛? 先帝爷病榻前勾搭后妃的恶名,非提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