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不显眼处的程美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早知道,她最开始就应该厚着脸皮跟在淑妃娘娘身后离开。 哪怕被淑妃娘娘疾言厉色责骂几句,也总好过被强迫观看这一出闹剧。 如果可以,她宁愿替林御女接过吃斋念佛抄经祈福闭门不出。 程美人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缓了。 别注意到她…… 别注意到她……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她害怕。 程美人心中都快要哭了。 在程美人战战兢兢降低存在感时,路美人的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这话,她不敢认。 妃嫔之间可以争宠算计,但不能波及皇后,这是大雍后宫不成文的规定。 崔皇后本身就是一尊庞然大物,她们心中升不起丝毫取而代之的信心。 被禁足,是皇后娘娘唯一一次落了下风。 “妾,妾只是在复述陛下的话。” 此时此刻,路美人也只能死死咬紧这一说辞。 容修仪美眸中透着一丝怜悯,轻叹一声,柔柔弱弱扶风弱柳“本宫绝不允许你攀扯陛下,污了陛下名声。” “送去郑淑妃处吧。” “陛下那里,本宫自会亲自去交代。” 郑淑妃:!?(?_?;? 她都跑的这般快了,竟还有麻烦上门? “程妹妹。” “不如你随我一同,做个见证吧。” 程美人表示,容修仪的算盘都直接打到她脸上了。 被路美人这么一闹,三言两语就给了容修仪一个正大光明见皇上的机会,既讨好了皇后,又得了陛下怜惜,指不定还能让太后另眼相看。 程美人心中理的条顺,但嘴巴翕动,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Д°)╯︵\/(.□.\\) 真是烦透了这张关键时刻就说不出话的破嘴。 …… …… 此时,崔灿雯和梁少渊已经相携出现在了太后娘娘的兴庆宫。 足以见得,那群人一路说废话走的有多慢。 “你先说。” 跨过门槛时,梁少渊压低声音警告道。 崔灿雯点了点头,神色如常。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她以帝王身,亲自送她自己的名字走出后宫,迈向前朝,更有成功感的事情。 这样一来,反倒是少了天下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嗯,她也好委屈呢。 是陛下精力不济身体玩坏了,非要她帮忙处理朝政,她能怎么办呢? 一介弱女子,难不成还能抗旨吗? 崔灿雯抿抿嘴,忍着没有让笑意泄漏出丝毫。 “儿臣给母后请安。” 梁少渊微微落后半步。 谢太后略显疲惫,如竹嘴硬的很,祥珈折腾了半宿才问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崔灿雯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眼看着谢太后将祥珈嬷嬷新煮的茶饮尽,才道“母后,儿臣有件事儿想通知您一下。” 梁少渊:“?” 这么霸气的吗? 谢太后斜睨了一眼,鹰隼般的眸子半眯着,不为所动。 这就是昨日声势浩荡迎她回宫的因由吗? 听听倒也无妨“何事?” “儿臣做下的荒唐事昨日已尽数告知于母后,正如母后所见,儿臣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所以,儿臣打算让皇后垂帘临朝,与朕共同听政。” “不知母后觉得明日这个良辰吉日是否合适?” 崔灿雯表情淡淡,声音平平。 岿然不动的谢太后这下是真的有些讶异了。 梁少渊转性了? 还是说崔家丫头捏住梁少渊的命脉了? 谢太后目光看向了皇后“皇后同意了?” 梁少渊点了点头“陛下言辞恳切,不得不从。” 谢太后眼神闪烁,眉心微微蹙着,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前些日子还斥责禁足,如今就要二圣临朝了? 年轻人的喜怒如此反复迅速吗? “陛下知道二圣临朝意味着什么吗?” “朕信皇后。” 不知为何,谢太后总觉得帝后和谐这一幕,让她心中钝痛。 若非…… 崔家丫头应该是晟熠的妻子。 年幼之时,崔家丫头信中,总爱唤晟熠为胜意。 所以,及冠之年,晟儿取字胜意。 以晟儿和崔家丫头的年纪早该大婚,可偏偏晟儿说再等等,再等等…… 晟儿总觉得唯有成为盖世英豪才能配得上崔家丫头。 造化弄人啊。 年纪大了,越来越念旧。 “皇后决定了吗?” 是否决定好了去面对文人士子群臣百官的口诛笔伐? 是否决定好了以女子之身登临朝堂与陛下立于山巅? 是否也决定好了面对陛下日后的翻脸无情? 不是每个人都有先帝一样的胸襟,也不是每个人都如先帝一般重情。 她怕崔家丫头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梁少渊朱唇轻启“决定好了。” 真以为他想将至高无上的皇权分出去? 可除了二圣临朝,他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难不成就安心在后宫看着妃嫔争风吃醋,做一个对朝堂社稷一无所知的睁眼瞎? 互换身体总不至于是永久的,总有换回来的一天。 谢太后轻叹一声,二圣临朝实非明智之举“二圣共尊,不利于政令统一,以谁为主?”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三代人拼搏流血的江山社稷一点点垮掉。 这是大雍,帝王不仅要对皇室勋贵负责,更要对天下万民负责。 万民之心,才是江山根基。 梁少渊差点儿脱口而出,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谢太后狐疑的盯着梁少渊“皇后很迫切?” 这般浮躁,不似崔家丫头往日模样。 梁少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儿臣是想说,陛下是九五至尊,江山之主,万事自然要以陛下之意为先。” 谢太后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反而越发忧心忡忡。 “江山社稷在前,还是百姓民生在前?” 谢太后幽幽开口。 掌权者,心中不能只有权。 梁少渊学聪明了,打算反其道而行之“百姓民生在前。” 不就是装贤明睿智,装爱民如子吗? 嘴上说说,他也可以。 崔灿雯手指微微收紧,她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当年,她被邀入宫,先帝爷和太后抽查雍王课业,便问到了这个问题。 能赌一把吗? 崔灿雯犹豫,久久不敢下决心。 太后会选择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