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叫段祥:“段管事,林子里头有人!” 侍卫一涌而上,那少年眼看不妙,急急将鸟蛋放在草丛里,刷一声拔出腰后短刀:“怎么,你们是不准备讲理了?” 侍卫们收刀站住,远处那男人也飞跑着到了近后,个头不很高,身量却是壮大,瞪了眼段祥:“怎么无故要拿我妹子?”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满是补丁的麻布衣衫,光脚穿一双草鞋,头脸上沾了松针草叶,还有五道泥巴印子,但两只眼睛黑溜溜的,骨碌碌一转,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段祥已经听见了动静,带着人飞跑过来将少年团团围住,少年也没害怕,滴溜溜转着眼珠子:“我来掏鸟蛋的,怎么,你们想跟我抢?” 段祥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她脖子上没有喉结,果然是个女子,只因她穿着男装,声音又像是少年那种微带沙哑的调子,所以刚才没看出来,急急叫了声:“住手!” 段祥方才误以为是个男子,怕是意图轻薄,又怕是细作或者盗匪,既确定了是个年轻女子,那么嫌疑就大大减少,此时并不想多生事端,向那男人一叉手:“都是误会,方才以为令妹是男子,所以过来查看,如今无事了,抱歉。” 傅云晚躲了下没躲开,能感觉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其实并没有碰到皮肤,然而下巴上脖颈上,在他靠近的一瞬,全都滚烫起来。僵硬着不敢动,余光里瞥见他在草荐上跪下,与她隔着一段距离:“是你那个妹妹骗你回家的?” 傅云晚心里一跳:“不是的,她没有骗我。”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傅娇除了转述傅崇的话以外什么都没说,所有的决定都是她自己做的,她们从小就亲近,傅娇没道理骗她。 桓宣看她一眼,她一双眼带着水,清澈见底,真是奇怪,明明跟他一样都是受尽冷眼的杂种,她却还能以善意来看待每个人:“她怎么跟你说的?” “她听见我阿耶说起谢郎的死因……”喉咙哽住了,傅云晚转过脸,她不该跟桓宣回来的,她怎么都该进宫试试,天大的事,无非一个死。 桓宣停下来,等她眼圈的红消下去点,才又问道:“回傅家以后,她又是怎么说的?” “阿耶让我进宫,我答应了,十妹她什么都没说。” 桓宣看着她,谢旃把她保护得很好,这些人心险恶大约是不会让她接触到的吧?所以眼下他说什么,她大约都是不信的。又想起当初在兖州初进谢家,谢旃也曾这么护着他,那些质疑轻蔑的声音都是谢旃替他挡了去,不过他流落街头时早就看遍了世人嘴脸,并不会像她这般天真柔善,如今她这个样子,又让他怎么能放心回六镇? 傅云晚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惴惴不安:“她真的什么都没说。” “也未必需要说什么,”元辂既想要她,那就不可能不对傅家施压,傅娇恰好听见那些话,恰好要来看她,又恰好傅崇就准备好一切立刻能送她进宫,这等小儿伎俩,也就只能骗骗她,“只要了解你的性子,稍加引导,就能让你往她想要的结果走。” “不是的,她不是那种人,”傅云晚分辩着,“我娘没了以后都是十妹和秋姨照顾我,再说十妹根本没理由骗我。” “也许是你爹逼她,也许有别的原因,”桓宣没再跟她争辩,“总之你那个妹妹,你还是提防着点。” 傅云晚抿着唇,替傅娇委屈,又不知该怎么辩白,听见他低缓的声:“我已请人筮宅、卜日,七七过后在昆玉峰为佛奴下葬。” 眼泪刷一下滚落,傅云晚说不出话,他微微侧身,向着她的方向:“下葬是假……” 傅云晚心里突地一跳,盆里的火焰跟着一晃,侍卫长段祥走了进来:“大将军,傅家送了八娘、十娘进宫去了。” 噗,傅云晚手中纸钱掉进盆里,扑得火焰猛地一暗,桓宣若有所思:“也许她不想进宫,所以骗你回去……” “他不动我不动,时刻防备着吧。”段祥又道,“郎君最好别再露面,免得被看出破绽。” 傅云晚应下了,这一天果然都待在车子里没有露面,那兄妹两个领着人并不曾近后攀谈,却也一直同路,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入夜时车队在一处河谷停住,山间没有驿站,便搭了帐篷暂住,那兄妹两个领着流民在河谷另一头落脚,青壮在四周防守,女人们忙着烧火做饭,队伍里那些孩子们便围着火堆追逐嬉闹,玩得不亦乐乎。 傅云晚躲在帐篷里,听见那边遥遥传来的说笑声打闹声,闻到烧火造饭的气味丝丝缕缕从缝隙里透进来,这种体验后所未有,忍不住揭起一点点帐门,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篝火边,少女也看着这边:“大兄,干嘛一路都跟着他们走?我总觉得他们像是北人。” “跟着他们安全,”男人拿起葫芦喝一口酒,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