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海边。 为了方便停车,黎晚没有去沙滩,而是来到堤岸。 今天风很大, 到了晚间尤甚,汹涌的波涛被风卷着, 拍打着长长的石堤, 一条路上到处有带着水泡的浪头, 飞溅着落在人行道上。 为了避免衣裳沾湿,他们下了车,但离海岸很远。 黎晚抱着她的孔明灯坐在车前盖上。 潮生则在她面前站着,拿钥匙上的水果刀割开小蜜蜂布娃娃的喉咙,取出一大块棉花出来. 黎晚不忍看这一幕,偏头不看他。 他把棉花取出来,让她帮忙拿一下娃娃,她从车上跳下来,还是偏着脸不看那边,伸手胡乱抓,结果一个不巧,指尖撞到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刀刃上。 她“嘶”了一声,倒抽一口气回神,只见食指破了一点皮,鲜血流了出来。 她大惊小怪:“我靠,有纸吗!快给我纸!” 潮生也吓了一跳,但见她流血还没指甲盖大,忙劝她“别急”,就手就把一撮棉花给她摁在指尖上了。 黎晚眉头紧皱:“你不知道,我是熊猫血,一滴血比你十滴血都珍贵!” 潮生就说:“这么娇贵,那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黎晚一怔,再看潮生一本正经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促狭,就知道他在揶揄她。 她摆手:“你赶紧给我弄灯!” 潮生无奈又无语,又揪了撮棉花团在手里,拿酒精打湿。 然后他问黎晚要灯。 黎晚从车上跳下来,把灯撑着,露出托盘。 潮生把湿棉花放在托盘上,黎晚接着掏出火机,风很大,要用手护着才能点燃,潮生就用空出来的那一只手挡住风,护住火苗。 黎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将火点在棉花上。 火苗先是颤颤巍巍不肯燃,可没过两秒,火势猛地起来了,呼地窜老高,慢慢地孔明灯里就被注满了热气,很快就可以放飞了。 黎晚想许愿,潮生把孔明灯放开,让黎晚一个人拿在手里。 黎晚闭上眼,虔诚的默念了什么。 风把火影照的晃动,像水波一样投射在她脸上,显得她五官尤其立体,她耳朵上十五个钻就像沉默的星星一样,长长的眼睫毛投在脸庞上,沉静的像电影里的空镜头。 潮生看着她,不自觉想起温澜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屋里关了灯,大家都没有说话,他们一起许愿。 他的愿望很短,也就是高考顺利,他和她高考顺利。 她的愿望却很长,他许完愿之后,偏脸看着她,他当时的脸庞和黎晚现在一样沉静,烛火映照在她脸上,岁月静好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的安然与美好。 他光明正大的盯了她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然后和他相视一笑,两个人默契的一起吹灭蜡烛。 思绪扯远了。 等他再回神,黎晚已经睁开眼睛,把孔明灯放飞。 灯火远行。 送行的人仰着脸,在凌乱的风中,一直目送它离开。 直到遥远的苍穹只剩下一点火星,黎晚才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潮生微愣,才说:“我送你回去。” 黎晚走到驾驶室要开车门,闻言顿了顿:“大哥,我有车,我送你。” 潮生也打开车门:“对,你开车先回家,然后我从你家坐地铁走。” “你神经啊?”黎晚坐进车里,看着正系安全带的潮生说,“绕这么一大圈干嘛?” 潮生说:“走吧。” 黎晚半天没拧车钥匙,想了想问:“你担心我?” 潮生一本正经看她:“这是你拿证之后第一次开车吧?” “所以呢?” “要是万一出什么事,我没法给你爸妈交代,也没法给印子交代。” 黎晚顿了顿,没说什么,从储物盒里,拿了一根中华出来,咬在嘴上,点上了火。 潮生拧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抽烟还用学?”黎晚嗤了一笑。 “……” 潮生没来得及说什么,李微印打电话过来。 “喂老公。”黎晚驱动车子。 李微印那边顿了一下,问:“你和谁在一起呢?” “江潮生。”黎晚说,“你想和他说话吗?” 潮生先打招呼:“印子。” 李微印笑:“潮生,上次我给你发消息,两天了你还没回我,敢情和黎晚在一起玩呢?” 李微印这话说的坦荡,没有责怪或吃醋的意思。 但是潮生经过唐未那件事之后,难免多想,就说:“我和黎晚碰巧遇到的。” 黎晚一怔,听出他是怕李微印误会,就干脆扯开话题:“绪哥呢?” 李微印说:“他下午有课。” “……” 后面就是闲聊了。 打了一路的电话,黎晚抽了三根烟,潮生坐在副驾驶没玩手机,一直帮黎晚盯着路。 后来到了芳汀,黎晚开车进去,潮生在门口下车,没有往里去。 这一年是二〇一六年。 大家都有自己的爱人,唯有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