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侄儿了,没脸没皮的东西,狗杂碎!” “……” 女人们气愤不平,而温和平则考虑到更多。 有些话还是温和平会劝,他把潮生和海生都拉到病床旁,摁着两兄弟的脑袋让他们靠近王冬梅。 潮生一脸死气沉沉,海生还是会哭。 王冬梅不忍看他们的脸,偏开了头,可温和平不允许她逃避:“如果你不好起来,往后会有更多人来讹你的儿子,他们俩要面对更多,可能连学都没法好好上。” 王冬梅眼睫毛颤的很厉害。 温和平趁热打铁:“冬梅,我听大卫说过,你小时候父亲进监狱,之后你和你妈母女俩过得挺难的,你还想让潮生和海生也经历一遍吗?” 王冬梅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海生去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潮生看着她哭,默了默说:“妈,有你在,我们就不是孤儿。” 王冬梅转过脸,看着十五岁的潮生。 他已经有一米八二的个子了,挺拔的像一棵白杨树,面容是清隽的,神情是坦荡的,眼底是坚毅的,而说出口的话却是深沉的—— “活下来吧,以后我给你做饭吃。” 那是二〇一二年,传说中的世界末日还未来临,太阳落了又升,生活还得继续。 潮生在自己的笔记里写下很多东西。 比如王冬梅的复健要怎么做,身体要怎么养,家里的存款要怎么用,弟弟海生和他的学业要怎么继续…… 这些东西区别于他摘抄的小说片段,哪怕《活着》,《平凡的世界》这之类悲惨的佳作也无法折射出他真实的人生。 即便那些句子,用词,总是能精妙的传达出让人有共鸣的痛苦和叹息。 王冬梅在八月出院,潮生给王冬梅请了个理疗师,又把外婆接到家里来住,这样一来,外婆平时就帮忙照顾母亲,而他也不用多往外婆家跑,也更方便照顾外婆了。 高一开始之前,潮生在海边的一家串串店找了份工作,还找了一个发传单的兼职,一个月粗算下来能挣两千块钱。 家里有病号有老人还有两个要念书的,仅有的一张存款卡不能动,打工赚得这些钱,就用在平时的生活费上。 潮生平时饭点在串串店打工,其余的时间就去帮一家儿童餐厅发传单。 这家餐厅的不按小时结钱,而是按提成结算。 他们每个人发的传单颜色都不一样,潮生发的是红色的单子,但凡有人拿着红色的传单进店,潮生就能有相应的提成,这种提成每单都不一样,按照客人的消费来算。 潮生穿着笨重的大熊玩偶套装,向路过的每一个路人招手卖萌,以求得到更多的青睐。 有时候串串店比较忙,温澜就会替潮生到街边蹦蹦跳跳发传单。 温澜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人。 潮生还记得他家里刚出事的那天,他在走廊上和大人们说完话,随后到停尸房去看爷爷奶奶和爸爸。 屋子里血腥味很重,完全掩盖了消毒水的气味,他们三个人并不体面的躺在那里,衣服上的血把原本的布料颜色浸染的已经看不清楚了,头发也被血凝结成几绺。 因为车子是失控撞下高架桥,剧烈的撞击使他们的脸多多少少有点扭曲变形了,爷爷的鼻梁整个错位,爸爸一半的脸被压扁……以前潮生以为这种惨状是上吊或者凶杀才会有,他没有心理准备,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护士在给他们做最后的清理。 潮生就在旁边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想起某个诗人提到,死亡是凉爽的夜晚,而停尸房的温度与这诗如此贴合。 然后他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意义。 他哭也没意义,人没法死而复生,他在这边看着也没意义,看得再久他们也不会忽然睁开眼来给他说话。 他转身想走。 却在扭过脸的瞬间看到了温澜。 温澜穿着学校的校服,干净的白色帆布鞋,袜子一只长一只短的盖过脚踝,裙子刚刚没过膝盖,收腰的白色衬衫,扫着后颈的马尾辫。 潮生的眼睛从下往上移,直到和她对视。 看到那安静的像黑夜的一双眼。 “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他记得他这么问她。 她说:“我来陪陪你。” 很稀松平常的语调。 他往前走几步:“快出去吧。” 她没推辞:“好。”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停尸房。 大人们都在抢救室等王冬梅,于是这边只剩他们俩。 温澜也是从考场赶过来的,她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潮生,潮生接过来喝了半瓶,然后坐在左手边的长椅上。 “你来多久了?” “大概半小时。” “……”潮生抬脸看着站在对面的温澜,笑了笑,“怎么,你要安慰我?” 温澜摇头:“我只是想陪陪你。” 潮生直到现在也忘不了温澜说句话的语气和神态,哪怕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呵气他都好像记得很清楚。 她说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