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燃料是财富。

    训练一名一级战斗职业者，不仅需要大量时间，还需要营养药剂、力量药剂和举行就职仪式所需的材料与费用，此外，士兵的装备更换和粮饷供应也是源源不断的开销。

    辛克莱提到了弓手与火枪手的对比，这给雷恩带来了一点启示，以迪鲁特王国的制式长弓为例，经验丰富的工匠通常要从第一年霜降开始准备优质材料，到第三年春末才能制成一批长弓，期间耗费的时间、人力和财力，远远超过一把普朗克火枪。

    更重要的是，火枪的学习成本远远低于弓箭，即使是平民，只要学会装填弹药、瞄准和扣动扳机，再学习一些火药武器保养知识，经过两到三个月的训练，就能替代一位苦练数年但尚未获得战斗职业的见习弓手。虽然普朗克火枪的威力不如迪鲁特王国的制式火枪，但数量的提升足以弥补质量的缺陷。

    量变产生质变，甘道夫说的。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必须考虑：发展时间。

    任何武器或技术的发展都需要智慧的碰撞和时间的沉淀，两千年前，古代法师以【射矢术】、【晕眩术】作为主要攻击手段杀伤效率还比不上一位精通刀剑的战士。如今，现代战争法师掌握【火球术】、【奥术飞弹】、【战争迷雾】、【侦测干扰】等法术，能在充满变化的战场上轻易战胜同阶战斗职业者。

    而普朗克火枪诞生至今不过一百余年，并且，火枪只是在十年战争末期和亡灵大军从永冻之土对北国平原展开入侵时迅速发展，自亡灵领主开始为骷髅士兵装备火枪之后，火枪的研究和发展便陷入停滞，火炮的研发倒是持续至今，然而在丢失北国、中土、谷地之后，人口锐减，再到后来逃亡派带走了大批学士，留在西海岸艰难求存的人类已失去继续研发火药武器的能力和条件。

    如果没有亡灵，假以时日，或许这个世界的学士也能像地球的科学家一样，研发出威力更加强大的火药武器。

    思路发散之后，雷恩干脆闭上双眼，在脑海中想象战斗职业者装备火药武器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首先，想象一名以敏捷为专长属性的游荡者在街巷中隐匿身形，他距离目标约有五十法尺，他把手放到身后，摸了摸背上的短弓，在这个距离拉开弓弦，一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哪怕对方是个感知属性低下的平民。于是，他继续靠近，手中的武器依次变为匕首、吹箭和魔法道具。魔法道具价格昂贵，匕首只能近身使用，吹箭无法穿透护甲……最后，他取出一把火枪，扣下扳机，弹丸命中目标的瞬间，他的身形已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然后，想象一名以力量为专长属性的战士，比如树洞旅馆的“斩首斧”芙罗拉，她是二级狂战士，以她的力量属性，完全可以举着一门火炮短途奔袭，以她的体质属性，也能承受炮弹发射时的反作用力。

    想象一下，身披重甲的狂战士把手持式大口径火炮的发射口塞进魔兽的嘴里，原本要用战斧多次劈砍才能击杀的怪物，现在只需要扣下扳机，就能让它的身体四分五裂。

    最后，想象一名法师……

    不，法师不需要火枪，相比这种射程短、命中率低、杀伤力有限的道具，法师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等等。

    雷恩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紧接着，他在脑中回忆普朗克火枪的结构和零件，还有那拇指大小的铅弹。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的食指飞快地敲打着大腿外侧，他有了一种令人激动的想法。

    就像法师发明巡林鸟是为了替代黑鸦剑士的黑鸦，大多数法术的发明初衷都是用以替代某个道具或某个职业技能，譬如如今几乎被遗忘的零环法术【射矢术】。

    古代法师对一支十字弓矢施放【射矢术】，便能使其飞向目标，威力等同于轻型十字弓发射的箭矢。

    这个法术的原理是以精神力、魔力及法术模型模拟并替代弓弦储存、释放肌肉力量的过程，在【奥术飞弹】、【火球术】、【冰锥术】等一环法术尚未发明时，【射矢术】是法师与法师学徒必须掌握的基础法术。

    时至今日，射矢术已被淘汰，因为它的威力太弱，甚至不如一级战斗职业者随手掷出的投矛。

    那么，能否仿照古代法师的射矢术，用法术模型构建普朗克火枪喷射弹丸的过程，由此形成一种全新的、威力远胜于射矢术的一环法术呢？

    如果这个想法能成功，哪怕这个法术的理念落后于现今时代上千年，评审团也必须承认他发明了一个全新的法术，届时他便拥有自由进出七色高塔图书馆的资格，便能接触到更加深奥的知识与更加强大的法术。

    当然，法术模型的构建极其困难，创造一个全新的法术注定要经历成百上千次失败，否则七色高塔的图书馆早就人满为患。

    不过，这个法术灵感足以让雷恩感到兴奋，因为灵感往往是法术诞生过程中最难获得的关键要素。

    “辛克莱。”雷恩睁开双眼，嘴角稍稍上扬，“你的解说让我产生了一个法术灵感，我要奖赏你。”

    “感谢您的赏识。”辛克莱诚惶诚恐。

    “我决定抽空学习【奴役亡灵】，让你成为我的奴隶。”雷恩收起笑意，一脸严肃，之前他在莱珈城购买了一套捆绑销售的法术书，其中就有亡灵系二环法术【奴役亡灵】。

    “啊，这……”辛克莱的灵魂之火像是中了霜冻射线，冻住了。

    成为法师的奴隶本该是牠的荣幸，但牠似乎没有为此感到惊喜。

    因为心情很好，雷恩便耐心做出解释：“你现在的身份是战俘，保留战俘的唯一用途是获取情报，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战俘就会被清除，而奴隶则不同，奴隶是法师的私有财产，除非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否则我会在不损害利益的前提下尽可能保证你的存活，明白吗？”

    “是，是，主人，我明白了。”辛克莱是个聪明的亡灵，听完解释立刻改了称呼。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雷恩轻抚右眼，通过安置在门外的观测守卫看见安娜快步走来。

    他起身打开房门，正要推门的安娜重心失衡，扑向雷恩怀中。

    凭着二级魔剑士的高敏捷属性，雷恩闪身躲避，同时递出剑鞘拦在安娜身前，以免她摔倒。

    “怎么了？”雷恩皱起眉头，安娜来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说明事态紧急。

    “西边。”安娜喘了口气，“西边有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