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麽看!”希什的怒氣未消,他朝周圍吼道,“都他媽的給我滾回去,該幹什麽幹什麽!” 鼓婆區主教連忙喊治安傭兵上前維持秩序。希什則毫不客氣地對卡德說道:“叫這群蠢民回去‘燙骨’,剛才這蟲子在人群中亂竄了一通,鬼知道有誰被種下了蟲卵。” “希什公子說的是,多虧了您幫忙……”卡德賠笑道,“我這就讓人把它們聚集起來。” 所謂的“燙骨”,是可產生熾熱光芒的神賜去撫觸背骨。 不過後來有人發現,對付還在潛伏期的蟲卵,也可以不用“燙骨”。最簡單的解決方法是不斷地用滾燙的熱水澆背。 說完,希什瞄了一眼卡德身後的爻,見到艙室裡那隻被爻乖乖馴服的脊蟲,而涅肖主教面色擔憂地給爻包扎傷口,心中便猜得出發生了什麽。 希什的怪脾氣又發作,踢了一腳那被脊蟲附身的可憐鬼,陰陽怪氣地大聲嘲道:“哼,有些東西說是護主,卻護到別人家門口了。” 爻並不搭理他。 他對柏羽說道:“脊蟲潛伏期不具有傳染力,症狀也很微弱,但以防萬一,你隨他們一同去‘燙骨’。” 柏羽咬唇,點了點頭。 荀聽也道:“彌老師會陪你一同,如果有不適及時……” 話未落,幾道厲嘯穿耳。 爻比荀聽反應更快,迅速拔劍擋下了射來的箭矢,喊了聲:“躲開!” 有人在暗處用駑,方向來自於斜崖上的觀景台! 一陣痛苦的震嗡聲。 荀聽回頭一望,只見一隻箭矢刺穿了脊蟲的腦肉。 被破壞了“腦”的脊蟲瘋狂地亂顫,它顧不上爻的命令,以難以捕捉的速度竄進正在散開的人群之中。 腦,腦。 它現在需要附身,需要剝一個新鮮的人腦! 爻的瞳孔一縮。 “啊——” 只聽一聲慘叫在人群裡炸開,人們向驚弓之鳥般四處逃跑,留下一個男人站在原地。那隻巨大的脊蟲正扒在他的背後,收縮起了肢節,將自己迅速地塞進了男人的背中。 就在這極短的時間裡,脊蟲已經完全替換掉他的神經和骨頭了。男人的雙眼空洞,以不正常地姿勢扭動了一番,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抽搐著哭喊道:“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 兩個傭兵上前,將附蟲之人困住。 荀聽猜測射箭之人就是脊蟲的請神者,他立即派傭兵趕去觀景台追人,但大概率這人已經跑了。 他用箭又殺不死脊蟲,除了引起人員傷亡和人群慌亂以外,這幾發箭矢沒有其他用處。 這簡直像計劃失敗後用來泄憤的蓄意報復。 見爻動作慢了一拍,希什“嘖”了一聲。他絲毫沒察覺到爻微妙的情緒,隻道:“蠢貨,你還在愣著幹什麽,你看能把他倆看活嗎?” 他吩咐隨身傭兵:“去,把這倆附蟲人拖走燒掉。” 荀聽走到爻的身邊。爻沉默地盯著被拖走的附蟲人,又望著觀景台方向,臉色陰沉地,爆了句粗口。 這一聲很輕,只有荀聽聽見了。 這是荀聽第一回見到爻生氣——其實連希什都沒怎麽見過,不過就算他遇見也看不出來。 荀聽發現他的身形微顫。他背後衣裳上隱約可以看見一些滲出黑色液體。 荀聽乍然想起來,爻身上蟲卵是孵化程度最嚴重的。 若不是這滲入骨髓的疼痛,身為“敏捷之神”信徒的爻原本能把箭矢全部攔住的。那麽這場泄憤行為就不會得逞,這個無辜之人就不會死…… “使者……” 爻腦海裡那些不斷蔓延的雜音戛然而止,他目光偏轉,看到荀聽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事態沒有加重已經多虧了你在……沒事,犯人在查了,”荀聽的聲音很溫沉,他說道,“你現在需要去包扎傷口,我來給你燙骨。” 久之,爻“嗯”了一聲。 …… 此時離屠宰宴還有十天左右。 根據事故暴露的隱患,荀聽讓卡德派人在觀景台處加一層防護玻璃,並加嚴治安警戒——大主教的巡檢算是產生了一點效果。 除此之外,他把去尋找截胡鷹血瘤的大神醫的事暫時擱下,給爻燙骨為先。 獸骨會場之下有一個人工溫泉。 其余不說,鼓婆區在建設時把“節省”考慮到了極致。燒烏金與煤炭驅動大型機械時,基本不會有產能剩余。甚至連蒸汽凝結時放出的余熱都能讓他們榨出點效益來。 這個人工溫泉就是這套工程中的產物。 荀聽從器械中找到了調高溫度的閥門,用力一擰,霧氣飄渺中,表盤指針逐漸偏轉。 爻已經泡在水裡了,此時正依靠在岸邊。他的骨架長得很開,肌肉明顯但並不壯碩,背部的線條瘦而有力。 而他的肩胛骨之上,卻滲著大片的黑色,仿佛他的身體裡蟄伏著什麽東西,正隱隱地頂動他背部皮膚。 爻盯著水面發呆。 這個區域濕熱不堪,荀聽隻穿了件中衣進來,就已經悶得夠嗆,不出一會兒身上已經凝汗了。 “你忍一忍啊。”荀聽說。 他走到爻身後,蹲身,手心發出炙熱的光芒,貼在爻的濕漉光滑的後背兩處。 爻說:“麻煩你。” “這不算麻煩,你也幫了我不少忙。”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