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著,”荀聽把千言歎作一口氣,隻說,“我今天來,不是糾結真相如何的,是替人轉交東西的。” 懷霏駐步,偏過頭來,只見荀聽從衣懷中撈出一滴發著柔光的聖淚。 為期兩日的聖淚沐浴結束後,荀聽專門查過“十四日大降霖”。這儀式為懷霏開創,最初的儀式感並不繁重,以傾聽民聲民怨為初衷。當時的懷霏還只是少年儲君,卻一人撐下了首屆的整整十四天聖淚沐浴。聽說此儀式反響非常,晟國便將它延續並保留了。 懷霏對這東西並不新奇,他想要隨時便可以凝結。 “這是一位老婆婆為你祈來的……不,應該說是你的三百零一位子民為你祈的。”荀聽說道,“他們讓我轉達你一句話……‘懷霏殿下,你受苦了。’” “……” 懷霏的神態凝固了起來,像一尊雕塑般立在原地。 落魄的青年人像忘記了聖淚該如何遞接似的,忽然無措了起來。 最終,還是荀聽越過牢籠,將它放到懷霏手上的。 他懵怔空洞的眸池裡透進了一束聖淚的柔光,勾勒出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影子。 默然許久後,他的眼中水光微蕩,陳年寒冰碎了開來,水面之下,包裹著一場無聲的、翻湧的宣泄。 荀聽無心去旁觀懷霏作何反應,將老嫗的話傳達之後,他便離開了。 “怎麽樣?”彌爾藍依靠在走道的牆上等他。 荀聽搖了搖頭。 荀聽驅散了跟隨著他的傭兵,待到無人的地方邊走邊問她:“你知道懷霏……有一個舅父嗎?” “是有一個來著……之前的王后,哦,也就是懷霏懷梵的母親,她出身於斯圖亞特家族,她有一個親弟弟叫以利沙·斯圖亞特,按輩分來說就是懷霏的舅舅。不過他早就死了……這是多久遠的事兒了,你問起他做什麽。” “死了……”荀聽問道,“他是怎麽死的?” “聽說以利沙曾在鼓婆區權勢滔天,壟斷了所有的奴隸公司,後來懷霏要整治鼓婆區剝削奴隸的體制,聯合涅肖等幾位主教揭發以利沙濫殺無辜、殘暴成性,給他整到監獄裡去了,之後他便死在了牢中。” “……”荀聽道,“聽懷霏的意思,他與涅肖、以利沙以前的關系好像十分親密。沒想到現在這樣物是人非了。” “嗨,他們真要在政局中掐起架來,那點小感情算得了什麽。今天耳鬢廝磨,明天就該割鼻刮耳了。” 荀聽不解,這巨大的產業定然不只是以利沙一人受益,於是道:“那斯圖亞特家族就沒做點什麽嗎?” “王后在家族話語權很重,她不發聲,就很少有人敢說話。”彌爾藍說,“而王后又是站在自己兒子這一邊的。” 荀聽聽到這兒,問出了五年來誰都沒搞懂的事兒:“如果真是懷霏乾的,那他殺母的理由是什麽?” 這個問題彌爾藍可接不住了。她一聳肩,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事件合成蹦出提示。 事件2【無翼的雙鳥】進度更新! 你認為懷霏弑母一事另有蹊蹺。 荀聽看著系統的消息面板,蹙眉。 “懷霏弑母”這條線索是更新在事件2裡的,而【無翼的雙鳥】這條線是讓他順著雕像調查懷霏那所謂的“弟弟”。也就是說,母親的死可能與這個隱秘的“弟弟”有關。 工作室中那具殘缺醜陋的、與懷霏一模一樣的雕像浮現在荀聽眼前。 這個“弟弟”不是指懷梵。 “弟弟”是一個幾乎銷聲匿跡、只有很少人才知道他存在的角色。他像個幽靈一樣被深埋在了真相的心臟裡。荀聽的直覺告訴自己,只要將他挖出來,就能牽動全身的血脈,讓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 刻下那兩具像寵的涅肖定然就是少量的知情人之一,但他的身體已經被荀聽取代,且沒給荀聽留下任何記憶。懷霏也肯定然知情……但他不會跟人坦白任何事情。 那還有誰呢? 彌爾藍叫他:“主教……” 懷梵教皇?謀殺涅肖的凶手?十三圈之眼的請神者?大教堂事故的參與人? 荀聽的眉心皺成一團亂線,而一旁的彌爾藍打斷了他的思緒,說:“主教……聽哥!” 荀聽回神,轉頭看向她:“怎麽了。” “你若想知道懷霏案件的詳細,我去幫你查。你就先別想那麽多了,接下來的行程夠忙活的,”彌爾藍當了一會兒柏羽的傳話筒,說,“教皇和希什到達鼓婆區本來是三天之後,但希什公子卻突然改變主意說要來找你,待會兒就到,教皇叫你暫時在這兒接待一下他。明天你得和鼓婆區主教去巡檢屠宰宴的準備過程,還有……” 荀聽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大降霖的二日剛讓他渡了個劫,沒想到氣都不能喘一口,他心中感歎主教也不是很好當的。 荀聽問道:“希什要來?那爻怎麽辦,他不和我們一起了嗎。” “哥,爻是人家的近身傭兵,去哪兒自然得聽從希什的安排,”彌爾藍頭疼道,“希什的脾氣就跟個陰晴不定的活炮仗似的,誰知道哪裡沒稱著他的心意了,他劈裡啪啦地跑這兒來炸了。” 荀聽馬不停蹄地帶人去了車站。 鼓婆區的火車站擁擠不堪,衛生環境也難以入目,便裝出巡的荀聽頂著晌午的烈陽等了好一會兒,火車鳴著長笛進站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