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找人
  化妝間後台狼藉一片。
  叮哩哐啷被一幫浩浩蕩蕩而來的黑衣保鏢翻了個底朝天。
  “哎呀！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啊！”
  吳素搖動著手裡的白色絨毛扇子忙不迭跑去阻攔。
  “滾一邊去！”
  一個沒站穩，吳素跌得人仰馬翻，堪堪撞到了化妝櫃櫃角，捂住肚子不說話了。
  “人呢！都給老子出來！”
  “人都到齊了嗎？嗯？你，你，你？”秦遷一腳蹬上了水晶櫃台，視線梭巡一圈，用手指著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的女人們，大手一揮，“都他娘的不是！”
  最後還是薑老板出來才平息了這樣一場鬧劇。
  薑源身著一襲茶色暗紋長衫，拇指上套著一枚深色的翡翠扳指。
  一臉的笑意逢迎和不明所以：“秦少，您這是……？前台的位子可大著呢，寬敞得很，您怎麽就屈尊紆貴到這兒來了？”
  “長話短說，我來這兒，是來找一個人。”
  秦遷慢條斯理地吐了個眼圈，一派十足的公子哥桀驁作風。
  這時候他已經換掉了另一身衣服，畢竟穿著那樣被潑得狗血淋頭的一身，多少是有失他堂堂秦少的矜貴身份的。
  “敢問秦少可是看上我們這兒哪位姑娘了？”
  “你們人都到齊了嗎？”秦遷輕挑了一下眉。
  “可不都到齊了嘛，秦少您要找的人，我們可不敢藏著掖著。”
  “對啊對啊，哪位姑娘能有幸被秦少看上那也是她修來的福分。”吳素捂著肚子角跑來打圓場。
  畢竟仙思閣只是一家小小的歌舞廳，還想在這片地兒混下去，就不能得罪那些公子哥二世祖，特別是像秦遷這樣有靠山的大人物。所以即便是出了什麽事情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和血往肚子裡吞，是絕不敢冒犯的。
  秦遷擰著眉再細細打量了一圈，“我看著，怎麽不太像啊！”
  “秦少若是想找某個人的話，直接說出她的名字來就可以了，不用這麽大費周章的。”
  雖然深諳在這個時候講話無異於是“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蘇格也還是忍不住出來提醒。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個貴公子秦少也實在是太笨了吧，過來找人不問人家姓名就直接邊砸場子邊嚷嚷著“我要找人！”，這找得到人才怪！
  “對啊！不錯，好主意，”秦遷拍了下腦袋，咧著嘴笑了笑，“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肆意玩味的視線拂落在蘇格身上，又湊近了些，嗅著女孩身上的香味，笑道：“你倒是挺聰明的嘛，你叫什麽名字？”
  蘇格忙不迭閃躲著繞了下，以指掩唇，緩緩道：“蘇格。”
  聲音嬌軟，沒骨頭似的，叫人聽了心尖發癢。
  “不錯，是個機靈懂事的，我喜歡。”秦遷饒有興味地又往蘇格那裡一湊。
  奈何卻又撲了個空。
  秦遷面色瞬間一沉，怒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上耳根，“薑源！你們仙思閣的小姐倒都是很有個性的哈，一個兩個的都死活不讓人碰！”
  薑源戰戰兢兢：“秦少，這……”
  “你這小破店是不是不想開了？嗯？我看趁的早些關門算了吧！”
  薑源登時汗如雨下：“秦少……這可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秦少，您有所不知啊，這位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吳素忙不迭過來解釋
  “賣藝不賣身？”秦遷眼中冷光一閃，輕哼了一聲，“就是個廉價雞還裝什麽清高？”
  瞬間引來黑衣保鏢們的一陣哄笑。
  “秦少，您真的是有所不知，”吳素倒是面不改色，淡然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奈何秦遷就是站在原地不動了，一副老神在在趾高氣昂壓根就沒打算挪半步的樣子。
  不過吳素向來是個脾氣好又有耐心的，既然秦遷不過來，那她就朝秦遷走去，細聲道：“秦少，不瞞您說，我們這位蘇格小姐，已經有人出了大價錢把她包了。”
  “哦？”秦遷眉頭一皺，“是誰？”
  秦遷倒是要看看是哪個不知好歹的頭這麽鐵，竟敢跟他搶人。
  “是江霆江公子。”吳素說。
  “江霆？”秦遷眼珠子一轉，“是他的心上人？”
  秦遷皺著眉頭認真想了想，覺著還是算了，還是不要得罪江霆為好。免得回去又少不了秦霄一頓“一天天的淨知道在外面惹是生非”的臭罵。
  “何止是心上人哪，那簡直就是白月光心尖寵心頭血，前陣子不知道是怎麽著把蘇格給惹生氣了，不理人兒了，人家江公子是又賠禮又道歉的，天天跑到這兒來買醉，可到底還是沒敢把蘇格怎麽樣。所以哪，這位蘇格姑娘秦少您著實是碰不得的。”
  吳素憋著一口氣說完，都沒帶歇的。
  蘇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她原本只是想轉移秦遷的注意力轉移話題讓他不深究之前的事情的。因為她發現這裡的所有姐妹都到齊了，除了——聶雪霽。不知道聶雪霽跑到那裡去了。蘇格甚至隱隱擔心其實秦遷要找的人就是聶雪霽，她初次來這兒，可能言語上就有些冒犯也未可知。
  秦遷眼神一深，略略一思索，說道：“好吧，那我就放過這位小姐了，也算是成人之美。”
  “不過——”秦遷話音一轉，“我今天晚上是一定要找到那賤丫頭的！”
  果然，蘇格搖了搖頭，她還是沒能把話題給繞過去。
  “不知秦少要找的究竟是誰？”薑源問。
  秦遷輕眯了眼睛，想起了那丫頭的自我介紹：“姓倪，單名一個‘潔’字。”
  隨即說道：“倪潔。”
  話音一落，薑源有些汗顏，他是說你姐？他姐？
  “秦少，我……我姐姐，我姐姐她很多年前就……就故去了。”
  其實是在薑源還很小的時候，那年家鄉發生了大饑荒，他姐姐為了給薑源省下一口冷饅頭吃，就活生生給餓死了，在薑源面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說到傷心處，薑源眼裡還依稀閃爍著一點零零細細的淚花。
  秦遷：“……。”
  我他媽說什麽啦？什麽你姐姐？我說的是“倪潔”好不好……
  愣了好一會兒，秦遷這才反應過來，好啊，原來是被那個鬼靈精小美人給糊弄了。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他怎麽就犯了這麽個低級錯誤呢！
  倪潔，倪潔，你姐。就是你姐啊。
  秦遷在心裡碎碎念，發現其中的奧妙，怎麽他喵的當時就沒有聽出話外之音小美人是在戲弄他呢！秦遷嘴角一勾，不過細細想來倒也著實有趣。
  一時間眾人明白後都哄笑起來。
  “秦少，”吳素斂去笑意，“我們這裡真的沒有‘你姐’這位姑娘啊……”
  不過被這樣一笑，秦遷也實在覺得臉上掛不住了，特別是又聽見吳素這樣一說，怒意就又湧了上來，氣得臉色鐵青，“你他媽給老子閉嘴！”
  於是吳素瞬間就閉嘴。
  秦遷算是明白了，既然小美人說的是假名，那麽他這樣找肯定也是找不出來的，那也不必在這這裡多費口舌了。
  畢竟他剛剛那句話著實是鬧了個笑話丟了面子，也不好再多待下去了，於是隻甩下最後一句通牒追殺令：“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了，明天，明天晚上我再來，要是還找不到我要找的人，你們這家小破店我看也不用開了，就等著關門吧，不砸個稀巴爛我這個‘秦’字就倒過來寫！”
  說罷，便瀟灑地轉身而去，連帶上一夥黑衣保鏢小尾巴，煙塵撲撲。
  眾人這才緩了一口氣。
  小化妝間內頓時雅雀無聲，面面相覷。
  “薑老板，”一個細細的聲音飄了出來打破寂靜，顯然也是才剛順了一口氣，“我有話要說。”
  “你說。”薑源面色很沉。
  “我之前有看到——我看到那個新來的從後面急匆匆地溜出去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秦少說的那個……”
  “新來的？”薑源眉頭一蹙，轉面看向吳素。
  “沒錯，是有個新來的，她叫聶雪霽，是阿格介紹來的，也見過大堂經理了，我看著那模樣也是個不錯的，很有前途，就收下了。”
  吳素在視線在化妝間內搜尋了一圈，“也是奇了怪了，聶雪霽她人呢？”
  “我都說她已經跑了，她莫不是知道自己得罪了秦少爺就溜走了？然後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我們收拾讓我們背黑鍋？”之前就看見聶雪霽逃跑的小姐紅唇翕動。
  “蘇格，怎麽回事？”薑源神色一冷，“你最好不要惹出什麽事端來！”
  “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蘇格言語間略有些遲疑。
  “不管是與不是，明天一定要叫聶雪霽那丫頭來，知道嗎？”
  “嗯。”蘇格回答。
  ***
  小租屋裡安靜，玻璃晴朗。
  “師父，不用——”
  “不用什麽？”
  聶雪霽一睜開眼就看見蘇格怔怔迎在她面前說了這麽一句，當即被嚇得“啊”的一聲。
  “蘇格，你幹什麽啊，可嚇死我了。”
  “我還想問你乾些什麽呢，迷迷糊糊說些什麽夢話呢，還一口一個‘師父’、‘師父’的叫，到底誰是你師父啊，說說唄。”
  蘇格衝她輕扯了下嘴角。
  “啊，沒……沒什麽，我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那你是做了什麽夢啊，也說說唄。”蘇格繼續追問。
  “不行啊，”聶雪霽頓了頓，含糊說道，“早上說夢是不吉利的。”
  “早上？”
  蘇格當真覺得聶雪霽她是睡昏了頭給睡糊塗了，或者說是發燒了燒壞了，當即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眉心一蹙，“不對啊，你也沒有發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