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朱莉美

深爱的妻子穆晓晨在提出与苏猛离婚的当晚被意外谋杀,苏猛被警方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苏猛不停奔走查证,寻找能证明自己清白的目击证人朱莉美,却不料又被卷进了新一轮感情与道德的旋涡之中。在抽丝剥茧还原真相的过程里,苏猛渐渐得知了妻子不为人知的过去;与此同时,陆武的未婚妻、市长千金洛可可因爱生恨,利用父亲的声名,悄悄转移了陆武的所有家产。苏猛为了拯救自己与兄弟,与藏在暗处的凶手一路斗智斗勇……

作家 连谏 分類 出版小说 | 18萬字 | 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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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保安还认识我,告诉我陆总和洛总吃饭去了。
我说我能不能进去等他?
他警惕地看着我满眼的心如死灰,说不行,陆总说了,公司新上了科研项目,要极度保密,没得到预约的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公司。
他是对的,如果让我进去,我会无法遏制怒气而砸了公司。这样的话,依着陆武现在对我的态度,他一定会以损害他人财产罪,把我送进去。
其实我挺想他把我送进去的,这样他打着瞌睡的良心,在偶尔清醒的时候,一定会内疚吧?就像那些和丈夫造了饥荒的娘们自杀,要的不是杀身成仁,而是男人的懊悔。你命都没了,他懊悔有个屁用!最多是和新老婆打仗的时候收敛着点,别把人往死路上逼,这种拿自己生命教育男人善待另一个女人的傻逼逻辑,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教给女人的,还深得人心,这让我常常为女人的智商着急。所以,穆晓晨活着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两口子难免吵架拌嘴,可咱俩吵归吵,闹归闹,别寻死觅活,我怕我来不及救你,还得花钱费事娶新的。
我去陆武家的别墅外等。
他开着托人专门从美国给他进口的皮卡回来,想进车库,发现我站在车库门前。
我两手插在裤兜里,仰着头,眯着眼的样子,像个视死如归的革命战士。
他停车熄火,从车上跳下来,走到我跟前,和颜悦色说:苏猛,好久不见,有事吗?
他心平气和,这要在以前,我会鼻子一酸,不管他讨不讨厌我都会扑上去抱着他的肩流泪,但现在我不会了,我甚至怀疑把穆晓晨嫁给我是他不可告人的阴谋,比如他身边总是莺莺燕燕,撩和守的分寸拿捏得极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陆武很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曾沾身的潇洒,甚至曾有人和我八卦他的性取向。我和陆武一起泡过澡堂子,在那么多丑的俊的光屁股男人面前他都没勃起过,足以证明他对男人没兴趣,而且我知道,陆武在酒局上从容周旋于众多女人之间的根本在于,从不把和他上过床的女人带到酒局上。陆武只要遇上中意的女人就睡、换女人犹如女人每天一换内裤的行为,让我困惑,困惑于他像头永远处在发情起的雄性动物,只要喂饱鸡巴,根本就不需要情啊爱啊的情感生活,也问过他,他不回大我,只对我嗤之以鼻,好像我小国寡民,犹如夏虫难以理解冰。我自觉很是被辱没,问他是不是金屋藏娇,被某个女人死心塌地、毫无尊严地爱着,所以他的鸡巴才得以肆无忌惮。他笑而不语,一副随便你怎么猜怎么想都不该我鸟事的样子。总之,在洛可可出现前,我知道陆武有丰富多彩的性生活但不知道他的感情世界,只觉得他是个奇人怪人,现在,因为穆晓晨名牌衣服的意外曝光,让我不得产生了联想:草根出身的穆晓晨曾经是陆武的秘密地下情人,至于两个年轻单身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的年轻人为什么要做成秘密地下情人,完全是因为陆武父母,以着陆家在本市的财富地位,陆武的婚姻只可以给陆家锦上添花而不可能上演霸道总裁爱上小白菜这样的爱情传奇。
于是,等洛可可出现,为了家族前程,陆武就必须把穆晓晨这个秘密地下情人彻底清理掉。
于是,我这个好弟兄成了最佳接手人。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穆晓晨和洛可可两个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人怎么会相互排斥相互不屑?
我努力咽下一口拥挤在胸腔里的血泪,说:我想和你谈谈。
陆武感觉到了我的来意不善,说:很晚了,明天一早去公司谈吧。
我说:不,就现在。
他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表,说:这么晚了,回家会吵醒父母,我俩最好找家酒吧谈。
我说:不用。
他问为什么。
我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你喝酒了。
他点点头,看了一眼天空,说:谈什么?开始吧。
我说:你知道穆晓晨死了。
他定定看着我,没说话。
我说:她已经死了,关于她的一切,你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
他恨恨说了声操,说:苏猛!难道你觉得我骗过你?
骗过!我吼道:弥天大谎!
他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往离他家远一点的地方走:你他妈小声点,别吵醒我父母。
几个月而已,陆武真的变了,他从一个从不在乎父母死活的王八蛋变成了连父母睡眠都关心的孝子,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是对的,陆武迫于父母压力,放弃了穆晓晨这个草根灰姑娘,准备迎娶市长大人的千金,而穆晓晨纵使再心有不甘也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含泪屈从,所以,才经常不让我搞她,并不是因为她生理不适或性冷淡,而是陆武早已霸占了她的心房。
我在一本生理健康期刊上看过,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是畜生,只要女人长的漂亮好看就能勃起干事,但女人不行,必须有爱,生理才会配合,或许你会说如果这样的话,那些卖春的小姐怎么干活?演,卖春小姐都是演员,床是她们的舞台。
陆武拽着我走出小区,在黄昏的路灯下看着我:说吧,我怎么骗了你?
你和穆晓晨早就认识?
认识。
你和她睡过?
陆武愣了,说: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索性更进一步:说吧,你金屋藏娇包养了她几年?
陆武皱着眉头,好像不相信这话是我说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你包养过她!包养了几年?
陆武一抬手,一个上勾拳打在我下巴上,我听见我的牙齿咯噔了一声,差点碎掉,我反扑上去,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怼到一棵树上,说:我操你妈!陆武!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却把自己睡够了的女人塞给我,你当我是收破烂的啊?
陆武被我卡得喘不动气,两只手像溺水的人手忙脚乱拍打水面一样拍打我的脸,他慌乱而短促地喘息着,说:苏猛,你他妈恶心我!
我说:我没冤枉你,今天去台里,我才发现她有那么多奢侈品衣服,除了你,谁买得起?
陆武的脚在底下踹我,一脚踹在我老二上,疼得我一个趔趄就松开了手。陆武顾不上喘息,像猛虎下山扑上来,把我压在身底下,卡着我脖子,但没用力,只是把我卡得不能动弹而已,说:你他妈的扯什么蛋?
我泪流满面,说:不是你那是谁?
陆武就放开我,他意识到出了问题,让我收起又臭又爆的坏脾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大打出手不解决问题,就坐起来,梗着脖子生气。陆武也坐下来,和我肩并肩,仿佛,我们又成了好兄弟。
他歪头看着我: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把穆晓晨单位更衣橱里有一橱过时奢侈品时装的事说了。陆武仰着头,看了一会月亮,突然扭头定定看着我,说:苏猛,我很难过。
他竟然流泪了,我莫名其妙。
陆武说他是在我蜜月里才反应过来穆晓晨骗了他也骗了我的。
比如说,他们俩第二次见面是在酒吧遇上的,当时穆晓晨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郁郁寡欢,他就过去搭了一讪,问她怎么不高兴。穆晓晨沉默了一会,才说父母逼她相亲。陆武相信了,觉得这么漂亮的姑娘,既然要嫁人,干脆嫁给我哥们得了,于是,就撮合我俩,亲眼目睹我俩谈了两年恋爱结婚。我蜜月的最后一天,他有事到家里找我。我不在,穆晓晨给他泡了茶,陪他聊天等我的时候放了一支欧美老歌《斯卡布罗集市》。
就在那时候,他才晓得穆晓晨骗了他,但他不能告诉我,毕竟我们已经结婚了,毕竟我那么爱穆晓晨。
我知道他没撒谎,因为我知道穆晓晨特别喜欢《斯卡布罗集市》这支歌,说这首歌里弥漫着深情到绝望的气息。
可能哀伤的音乐容易勾起人的心碎吧,不知怎的,穆晓晨就说起了她的童年,说起了她早亡的父母以及经常性骚扰她的继父的儿子。
黑暗中,陆武看着我,问:你还没听出哪儿不对来?
我点头,说听出来了。
我承认,是我疏忽了,这些破绽一直在的,比如说陆武早就说过,撮合我俩,是因为穆晓晨被父母逼婚了。婚礼前,我曾跟穆晓晨说,作为未来女婿,我应该登门造访,以表达对岳父母的尊重。穆晓晨说不用,跟我说了她早亡的父母以及可恶的继父和他的儿子,母亲去世后,继父到处宣扬,再过几年,就让穆晓晨嫁给他儿子,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她给吓坏了,拼命学习,一定要考出来,摆脱魔咒一样的命运。
当时我被即将结婚的幸福冲昏了头,当初陆武说她急于相亲是因为父母逼婚,早就被我忘到脑后去了。
陆武不善于掩饰,听穆晓晨讲完沉痛的人生经历,就笑着说:搞了半天,当初是骗我的啊。
两年前顺口撒的谎,穆晓晨早就忘记了。问陆武自己骗他什么了。陆武把第二次在酒吧相遇的情形又说了一遍,特意强调了穆晓晨说父母逼她相亲。
穆晓晨一下就愣住了,愣愣地看着陆武,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陆武慌了,他的人生几大怕之一就是女人流眼泪。他手忙脚乱地抽纸往她手里塞,劝她不要哭了,毕竟这不是大不了的谎言,她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羞愧。可是,他越安慰,穆晓晨就哭得越厉害,最后,竟哭到了他的怀里!
她哭着告诉陆武,其实她是喜欢他的,喜欢得非常绝望,因为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还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一刻,陆武只觉得震惊。
他看着我,说:当时我有点感动,也有点难过。
我脸色铁青,看着他:你觉得跟一个女人的丈夫说,他的老婆暗恋过他,有意思吗?
陆武说:对不起。
我站起来几乎是冲他咆哮着嘶吼:你觉得有意思啊?
陆武说:没意思。他又说对不起。
我说你很得意是不是?被朋友的老婆暗恋,你挺有魅力啊!
陆武突然爆破似地说:我他妈压根就没这么想!我推开了她,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我的存在就是对你婚姻的伤害!还有,你不要以一副受害者的嘴脸自居,在婚姻里,不爱的那个比很爱的痛苦多了,因为你爱她,所以你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快乐的幸福的,可对于那个不爱你的人来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都是折磨,煎熬!
我承认他说的对,这种感觉就像性交,如果你爱一个人,喜欢他,和他性交就是愉悦的就是做爱,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他还要和你做爱,和他性交就是痛苦的,就是强奸。
穆晓晨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是天天被强奸,而我是天天在做爱,所以,我比她幸福,她才是最大的痛苦承受者,可我搞不明白,既然不存在父母逼婚,既然她不爱我,她为什么要急匆匆和我结婚?
陆武说他问穆晓晨了,穆晓晨说因为当时有人逼她,逼着她赶紧找个男人结婚,不然有她好看。
陆武说穆晓晨和他说这些的时候,已经很冷静了。他问到底是谁逼着她结婚。穆晓晨没说,说她永远不会说,也希望他永远不要再问,她告诉他这些是因为我是他最好的哥们,而她却暗恋他,不希望他因此内疚。她说她从来就没爱过我,和我结婚,是迫不得已。
我看着陆武,觉得这个故事像天方夜谭,怎么会有人逼着她结婚嫁人?我说:陆武,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事?
陆武两手抱着脑袋,使劲搓着头皮,说:苏猛,我跟你说实话,你不要难过。
我说: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没那直男也没那么迂腐,在我之前,穆晓晨有和任何人谈恋爱胡搞的权利。
陆武说:你也这么想的?
我说:怎么想?
陆武说:我猜她以前和一个能量很大的已婚男人好过,据我最常规的分析,应该是被男人的家人发现了,动用了某些力量逼着她离开男人,为绝后患,让她马上找男朋友结婚,于是,她遇上了你。
我说:不是,是遇上了你。
说着,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可以接受穆晓晨在我之前和任何人好过胡搞过,但我不能接受她从来就没爱过我。
我觉得愤怒,莫名的愤怒像一团发热的木棉花拥堵在胸口,我只是瞪着他,看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说话。
陆武说,当时,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觉得胸膛就像条长长的隧道,有一列火车,正在黑暗中没完没了地轰隆隆开过,就起身走了,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恳求穆晓晨,恳求她不要把跟他说的一切告诉我。
我呆呆看着他,像个傻子,我说:陆武!你王八蛋,你骗我,你欺负穆晓晨死了,不能说话替自己辩解了,你栽赃她,你栽赃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陆武说:你骂吧,如果骂我一顿你心里能好受点你就骂吧。
他那么了解我,以至于把我气哭了。我一边呜呜地哭一边骂陆武欺骗我,栽赃可怜的穆晓晨。
陆武不吭声,有时候,我能看见他额头的青筋,被我骂得在路灯下一跳一跳的。
其实,我知道陆武说的是真的,可我越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我越觉得自己可怜,穆晓晨骗了陆武,骗了我。我无法接受自己一腔真情投入了一个骗局式的空洞。
月亮慢慢走到西面,偶有夜归的车子,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陆武歪头看着我,突然问:她是不是已经告诉你真相了?
我不知道陆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陆武迟迟疑疑地站起来,打量着我,说:你是不是无法接受真相才动手杀了她?
我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大骂:陆武!王八蛋,如果在杀她之前我就知道了真相,我今天晚上还来找你,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白多两道手?
陆武也站起来,满脸纳闷说:那你没理由杀她啊。
我觉得绝望极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手段高明地杀了穆晓晨。我抖着自己的一双手给陆武看,我说:陆武你记得吗?有一次咱俩起钓鱼,钓上来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鲤鱼,你说你不会杀鱼,让我杀一下用树枝挑着做烤鱼吃,可我比划半天,最后还是把鱼放了,你说我连条鱼都杀不了,能去杀人吗?
陆武懒洋洋瞥了我一眼,说:你那不是把鱼放了,是鱼太滑,你没抓住,滑掉了,为这你还急得在岸上跳了半天脚。
我承认陆武说的是事实,那条鱼肥壮有力,我把它按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回头让陆武递棍子给我的空,它一个鲤鱼打挺从我手里逃回了池塘,害得我们没吃成烤鱼。
我说:不管是我放的还是它自己逃走的,反正我没杀它。
陆武说:你忘了,咱俩做解剖实验的时候,你号称屠龙高手。
我说:去你妈的!还不是你逼出来的。
陆武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穆晓晨要跟你离婚。
陆武的意思是就因为我对穆晓晨一往情深,才有可能不堪婚变,杀死穆晓晨,他觉得我蠢不可及,这就是案发后他揍我的原因,像个情真意切的泼妇,不能忍受丈夫半道撇下她而死去,所以要鞭尸。
我们垂头丧气地坐在马路边,张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
陆武又说: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穆晓晨是那样的人。
我觉得心脏在滴血,我不愿意承认她是那样的人。我说陆武你不是人。他想反驳我。我把他打断了,我说:至少你不君子,其实,你应该死守这个秘密,直到你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陆武说:因为你是我兄弟,我宁肯自己不君子。
可是,你把我毁了。我低着头,趴在自己膝盖上,像个娘们一样地哭:你不告诉我,我最多觉得自己是个多疑的丈夫,可你告诉我,就像牵了一头猛兽,一口一口地把我过去的好时光吃掉了,变成了屎。
陆武说:你不让以前的时光变成屎,你往后的人生就会变成屎。
陆武问我最近靠什么活着。我说靠一口气,证明我不是杀人犯这口气。
他说的靠什么活,指的是经济上。我说不用你管,反正死不了。
陆武说:要不你回公司吧。
我说:算了,我不想看洛可可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陆武说: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
我说没有。我问他公司最近怎么样。陆武说洛可可已经找到了壳公司,应该很快就上市了,我说你小心点。
他说: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我说:我就怕你爸拼了一辈子的家业,被人这么三变两变给变没了。他说不至于,又说听说公司要上市,我爸很兴奋,要把家具公司也打包进去。
我说:如果我是你爸,我就留着家具公司,至少还有个根据地。
他看了我一会,说:你也别把洛可可想太坏了。
我说:那你跟她求婚吧,她要能答应嫁给你,我就相信她和你在一起,不仅仅是政治和经济联姻,还是真的喜欢你。
陆武瞭望了一眼天空,好像完全没听见我刚才说了什么似的岔开话题:开始新生活吧,不要纠结于证明你是不是杀人凶手这件事上,那是警察的事。
我说我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杀人犯。
这事真的很无解,警察没法证明我有罪,而我没法证明自己清白。
我慢慢往回溜达,溜达到街角了,回头,看见陆武还在,黑暗中,他侧着身子,好像在向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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