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133txt.com 乖乖见他进来,甜甜地唤着“连爹爹”,仰头她小小的脸蛋,“是不是等我会自己吃饭,姨姨就回来了?” 吕连城伸手轻抚着她的小脸庞,陈湘如死了!他不信!他一定要亲往燕地一探究竟,他的月亮一定好好地活着。 他强忍着悲痛与煎熬,“喜妹,好好照乖小姐,我要出趟门,会尽快回来。” 他定定心神,独自承受着这巨大的痛苦,心潮翻滚,当陈湘如离开洛阳时,他便后悔了,他不愿与她分开,可没有分离,又如何懂晓她在他心里的份量,他喜欢她,一开始就知道,却从不曾掂量出她在他心里的份量。 心情是这样的重,如磐石不可移;这样的沉,似泰山之重难估。 鲁喜妹问:“是不是去接小姐啊?昨儿夜里,乖小姐又梦到小姐了,一个劲儿地唤姨姨,把我都吵醒了呢。” 乖乖梦到了陈湘如,可他却没有梦到。 吕连城道:“带她去卢苑串门,我要与卢先生、云小将军议事。” 鲁喜妹抱了乖乖,带着她出了月亮园的院门。 吕连城令人请了卢伦与云中鹰过来。 说罢自己要出门的事。 卢伦惊道:“这个时候你要离开洛阳?吕将军,大军还围困着洛阳。” 吕连城道:“山上的事你做主,攻城的事云儿做主。”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陈湘如是他生命里的最重,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去燕地一探真相。 她的死讯若是真的,她死后一月他才知晓,他是男人么?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她吃苦受罪,他无法原谅自己。 云中鹰应声“是”,一脸喜色,总想有个领兵的机会,抱拳道:“师父放心,我会好好守住洛阳,一定顺遂夺下洛阳城。” 吕连城道:“在我未回月亮山前,急事拿不了主意,你们师兄弟要一起商量,但大事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不能停留,片刻也不能,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范阳城。 卢伦想到刚那使臣的话,在吕连城看来,陈湘如的平安胜过了一切,很显然吕连城是赶着去北地查明真相。如果真是陈湘如出事,没道理他不知道,他可是燕世子信任的人。 卢伦决定当天夜里就写封信询问真相,在吕连城还未抵达范阳时,卢伦已经得到了答案:陈小姐没了! 卢伦一阵悲从中来,他还记得陈湘如的笑和声音,就连他的夫人也说陈湘如是少有的女中豪杰,虽是个女子,却配得上世间任何一个赞美溢词,她美丽清新。她温和多情,她贤惠得体,她知书达理…… 可现在,陈湘如再也不会回来了,却在一个月前化成了一具枯骨。 卢伦写信回刘伯良这事的真伪,刘伯良便在回信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慕容宸,一脸忧色地道:“世子。老夫担心要出事呀!陈小姐死了。吕连城还能像以前那样支持我们么?洛阳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要是吕连城到时候与旁人合作……” 慕容宸这大半月心情沉闷,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怎就没了呢。“我连夜赶回范阳。再设法来劝服他。他信我,才把陈小姐交托于我,可我们燕国公府却没有照顾好陈小姐。” 这次,是他不对。 他更没想到。程醉蝶会如此毒辣,误以为他喜欢陈湘如。就使出那样的手段。 * 冬夜的寒风呼啸而过,北方的荒野里风吹得鬼哭狼嚎一般,而吕连城却来不及休息,他的脑海里一次次、一遍遍地回忆着自己与陈湘如走过的点滴。她温软的话语、她轻柔的语调,还有她俏皮时的浅笑,羞怒时的懊恼…… 数日的不眠不休。一路累死了三匹马,在年节将至的冬日里。他终于赶到了范阳城。 只阖眸练了半个时辰的功,摸黑进了燕国公府,寻觅之中就惊动了府中武功高强的护院和武师。 吕连城下手狠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几招之间就杀了两个护院,就连投入府中的武师也吓得连连后恨,看着一袭蓝袍,长身而立的男子,红眸似要流出血来。 段武师抱拳道:“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飞将军吕连城!”他冷冷地吐出五字。 有人敬佩,有人不寒而栗,吕连城倏地转身,剑光豁豁,杀气,浓烈的杀气袭卷而来,如无法消停的风,似冲天的浪,很快就将人包裹其间,随着这杀气的节节攀升,有人心下发寒。 火光下,吕连城血红的双眸如带着仇恨的怒火,又似带着必杀的血腥,世人都说吕连城狂妄,独爱月亮美人蚀骨入魂。 现下瞧来,是真的。 他的到来,许是与陈湘如有关。 护院手中的火把因吕连城身上散发的杀气,跳跃欲灭,风是往西北方向吹的,可火苗把却是八方不停摇摆乱窜,似要随时熄灭。 众人退散开来,将吕连城围聚在中央,看到他果决而一招毙命的剑招之后,谁也不敢再近他的身。 这样果决的剑招,可谓招招毙命。 “陈月亮在哪儿?” 没人回答他。 吕连城厉喝一声:“我的未婚妻陈月亮在哪儿?我要见服侍她的侍女,否则别怪我大开杀路,就凭你们……哼,还不是我吕连城的对手。” 这样的不屑一顿,仿佛在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陈湘如,除了她,谁也没看在眼里。 段武师支支吾吾地道:“月亮美人……原是女贵客,住在西府揽月居。” 他似忆起了什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这一个多月来,每每忆起被自己转卖给黄癞皮的女子,他就难以入眠。 段武师强烈的觉察出自己被人利用了。 如果,惨死的女子是陈月亮,那么被他转卖的才是真的。 她竟是吕连城的女人。 几日前,段武师特意寻了黄癞皮打听陈湘如的下落,他想若有挽回,就寻回也好,不曾想黄癞皮告诉他,早在当天晌午就将陈湘如转卖了;又赶往县城打听,那牙婆说次日就转卖,说是卖给了一个更人脉广的大牙行,可这大牙行手里买进卖出的人极多,段武师说了许久,他们也记不起来这女子卖往何处。 这件事,就只得不了了之。 吕连城一移眸,双眼微眯,似随时都要发作杀人。 有人忙道:“听说住在西府揽月居,那是府中女眷的地方,我们不能迈入。” 吕连城抱拳,冷漠如初:“谢了!”看也没看那两名被他杀死的护卫,一个纵身就上了墙垣。 有人担忧地道:“这件事得尽快禀报三老爷和大管家。” 他不知道揽月居在何处,但他可以站在最高处瞧,以他对陈湘如的了解,她性子温和又喜静,定是喜欢一个清幽之处。 吕连城纵身往西府最清幽的几处庭院奔去,第一座是佛堂,自不是陈湘如待的,应是太夫人所居的地方,而第二座是二房二夫人谢氏的寝院,二夫人年轻守寡,鲜少出门应酬。这第三座正是揽月居。 吕连城纵身跃过院墙,落到院子里如同一片落叶着地,花厅的门半合着,能看到一袭素缟的侍女跪在乌盆前烧着冥纸。低低地沉吟道:“小姐,今天是你的六七,翠烟今晚陪你,大夫人知你死得惨,让天龙寺的高僧给你超渡亡灵,下辈子,你别再投胎做女子了,就做个男人吧……” 翠烟絮絮叨叨地垂首,自“陈湘如”死后七日,婆子和粗使丫头、翠柳就离开了,唯有翠烟独自一人留在这儿,得给陈湘如侍灵,她也是二七之后才从天龙寺回来的,每逢七便要在陈湘如的灵前烧纸祭拜,而今天正是她的六七。 因为院里无人,翠烟有些害怕,希望这样的自言自语可以给自己壮胆。 “你一心要放我和翠柳自由,你这一惨死,连值夜的翠柳也被罚了,大管家说翠柳服侍不力,要罚她去军中为营妓。小姐,你常说我们女子在这乱世生存不易,身安便是归处,可没家的女子,哪里还有个安宁处。就算是您,也逃不开别人的算计和伤害,老天真是不开眼,怎么让你死得这么惨。” 门开了,翠烟以为是风吹的,正要起身合门,却见一侧立着个男人,像个鬼魅一般,颤微微地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想到陈湘如神鬼不知被人劫走,又如此惨死,翠烟不寒而栗。 “吕连城!你家小姐的未婚夫。”他苍白地吐出一句话,目光凝聚在花厅上首的黑色灵魂上,上面刚劲有力地雕刻着“陈氏月亮之灵位”。 翠烟愣了片刻,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现在才来,小姐都过世一个多月了?” 吕连城进了花厅,走近案前,伸手轻抚着灵牌,低声道:“月亮,你怎么就死了呢?我们说好的,来年五月十二,我便娶你过门,让你做我的妻子,我们说好了不离不弃……” 天下闻名的大英雄,只身独闯皇宫摘下潘老贼项上人头的吕连城,此刻却不由自己地泪流满面,那晶莹的泪水滴在灵牌上,是他深深地愧悔,他不该同意那样的计策,不该让她到燕地…… 他好后悔。 这一次别离,没想却是生离死别。 ☆、第147章 一夜白发 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他强忍着冲天的悲伤,问道:“月亮是怎么死的?人埋在何处?” 翠烟便将自己知道的事细细地说出来,说陈湘如给吕连城不眠不休赶缝来年的春裳,说她与她们讲的每一句话。 “燕国公府原是有绣娘的,只要她一句话,绣娘们就能帮着缝制,可小姐说给自己的亲人、家人做衣裳,自得亲力亲为,再说她们绣工虽好,却没有她自己做的满意。” 翠烟流着泪。翠柳走了,但她却得了一个自由身,太夫人念她是江宁府陈家的下人,特意恩赐,说待陈湘如的七七之后,允她到佛堂服侍。 好歹她有一个安身之所。 “那件蓝袍虽然赶得急,可小姐一样做得很细心,不肯马虎半分。她说将军是在外头行走的人,每日见的人多,穿得好,人显得贵重,也能得到更多的敬重,她说得维护将军的形象与体面……” 吕连城手捧着灵牌,一步步进了她住过的内室。 翠烟道:“小姐没了后,这里一切都还没动,她的衣衫、她的首饰都在……” 吕连城转身走到妆台前,一侧还放着妆盒,每层都有一套头面首饰,鲜艳夺目,心头微微一沉:“这是燕国公府送她的首饰?” 翠烟“咦”了一声,道:“这不是将军送给小姐的么?小姐还说,你们在一处那么久,只当将军是知她的,偏送这么鲜艳的来,她还打趣说‘到底是男人。对她喜欢什么一点都没留心过,说她终明白什么是痴情女子、薄情郎。’” 这根本不是他送的! 他送的,他怎会不知道她素来喜欢素雅的打扮,只在热闹和欢庆的时候才着鲜艳的服饰。 吕连城忆起陈湘如最喜爱的几件首饰,问:“她手腕上戴的那只白玉镯子呢?” 翠烟道:“陪小姐下葬了。”顿了片刻,轻声道:“她脖子上有只银鱼,我想着留个念想。小姐下敛时就取了下来。还有几件她心爱的首饰,就一并随她下葬了。”她转身去了厢房,不多会儿就取了银鱼挂佩来。这原是他们的订情信物,本是一对的,她有一只,他亦有一只。 陈湘如怎会摘下这东西。除非……那惨死的女子当真是她。 一定是她! 吕连城拿着熟悉的银鱼,从脖颈处掏出自己的那只。两只一合,巧合地化成了双鱼,“月亮……”一声低呼,他胸口一阵刺痛。“噗——”喷出口鲜血来。 翠烟吓得大惊一声“吕将军”快速将他扶住,“你别吓奴婢。” 声音未落,吕连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翠烟力气小,哪里扶得住这个长得魁梧的男子。 “吕将军。吕将军……” 慕容昱、慕容宣领着护院、下人进了揽月居的院门,一进门就听到翠烟的急呼声,二人折入内室,却见吕连城口吐鲜血已经昏死过去。 翠烟道:“三老爷,吕将军昏过去了……” “快去东府请华先生看疹,快去!” 吕连城不眠不歇夜奔数日,这一刻在证实陈湘如已死的消息后,坚守的一切瞬间倒塌,连他自己也突然病倒。 昏迷中的他,高烧不退,嘴里一遍遍地唤着“月亮”。 华先生诊完了脉,对慕容昱道:“吕将军是悲伤过度所至,我先开些安睡宁神的药给他服下。” 慕容宣想到程醉蝶,怒骂道:“人家好好的良缘,竟被表小姐害得如此。”他着实不明白,只因着陈湘如长得像太夫人屋里的《荷花仕女图》上的仕女,居然会误以为慕容宸喜欢陈湘如。 慕容昱抱拳道:“还劳华先生替他好好调治,不惜一切也要把吕将军治好。” 华先生离了床沿,起身走到案前下了方子,“两碗煎一碗,一日三顿,先吃三日试试看。” 慕容昱对翠烟道:“这几日,你要用心服侍吕将军。” 翠烟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