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埋首在肖愁肩窝,将所有黯然神色掩藏在肖愁看不见的地方。手无意撞到肖愁的玉杯,打- shi -衣袖。 肖愁也许是不大习惯这种接触,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娄酌在他耳畔轻声道:“还有过头疼吗?” 肖愁摇头:“没想到按时休息了,头疼也好了。” 娄酌点头:“那便好。你可知你在庆国遇到的那小姑娘是何人?” 肖愁一愣,道:“华栩公主的女儿?” “你又可知你来信叫我查探的杀手主使是谁?”娄酌将肖愁抱紧,此生都不想放开。 “谁……”肖愁也无心顾及,任娄酌抱着,“不是华栩公主吗?” 娄酌不语,直接轻咬上肖愁肩头。 肖愁这才反应过来不对,甩开娄酌:“你属狗啊!” 娄酌道:“抱歉,我只是……” 肖愁见不得他这样,声音软下来:“你退兵吧,好好做你的皇帝,从头开始,用不流血的方式收复失地。” 娄酌苦笑:“我此生能等到吗?” “退兵吧。”肖愁不放弃,“没有什么是不能消弥的。” “肖愁。”娄酌声音很轻,不沙哑,也不刻意压低,都不像从前的他,“你看上去很像放下了。” 肖愁很是受不了他这种打禅机的说话风格:“放下什么?” “放下娄酌、娄携卿……”娄酌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肖愁,“孤幽王。” 肖愁蹙眉:“我怎么没放下?人死不能复生,我不放下也得放下。” “不。”娄酌锵然道,“你不自觉,旁人却看的清楚。你为了他不接受一切,包括自己。但是他死了,如今的娄酌,是我。” 肖愁嘴角抽动,紧攥着拳,咬牙切齿道:“闭嘴。” 娄酌毫不把肖愁的不悦当回事,继续咄咄逼人道:“肖愁,你不承认,我却看的明白。你放不下,也忘不掉。也许并不是你心里有多记挂民生百姓,也不是你有多在意阿清或者安康,仅仅是你心里有一个魂牵梦萦却咫尺天涯的执念,容不下我,容不下旁人罢了。我们始终道不同,即使同归,也将殊途……” “闭嘴!”肖愁吼道,“风华教所属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攻破王城!” 娄酌上前,揽住肖愁,质问道:“为什么?” 上一次他问肖愁为什么,是问肖愁为何要插手选妃,这一次他问肖愁为什么,是问他为什么能做到狠下心来攻破王城。 但娄酌不会退兵,也不会阻止肖愁攻城。 肖愁猛地甩手,有灵力无形环绕他身周,将娄酌推开,不慎划破娄酌衣角。 “娄携卿,”肖愁从未如此面露狰狞地对着娄酌,“他是我的底线。” “不,肖愁,只是你这么认为罢了。”娄酌饮酒杯中烈火,将玉杯扔下台阶,“你能看破那么多东西,可偏生看不破自己。” “滚!”肖愁音调骤然提高,身周灵力飞舞,将娄酌掀翻在地,“你们有什么资格议论我?” 娄酌不语,直起身子想起来,肖愁的灵力又化作利刃一般奔向他。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娄酌常常想,他与肖愁究竟谁欠谁多一些? 肖愁因为他的名字与身份而对他多加关照,从此惹得他梦魂颠倒,再也放不下。 他临继位前后却几次三番踏在肖愁底线上,逼得肖愁往巫山去。 娄酌在被滔天的灵力处刑前还在神思清明地想道:肖愁究竟怎么能如此无情? 靠牵挂活过的几十年,他究竟是如何熬过的? 肖愁跪伏在地上,双手几乎支撑不住身体,时不时向一侧倒去。 他的所有灵力,若想在一刹那收住几乎是无稽之谈,即便是他最后努力想收住了,仍是伤到了娄酌。 “抱歉。”他的声音却是平稳有力的。 娄酌身上至少大大小小开了三十来个口子,鲜血浸- shi -了龙袍上的金。他在一片血污中抬手,取下腰间玉佩。 温润的白玉沾上鲜血简直触目惊心,扎疼了肖愁的眼。 他站起来,高扬一会儿头,低下来看着娄酌:“陛下,退兵吧。” 娄酌眼眸仍然清明,一言不发与肖愁对视,没能从肖愁眼中找到任何可乘之机。 来不及风云变幻,一团黑影携带着长长的尾焰落入金銮殿中。 娄酌从地上弹起,拽着肖愁往外去,他的轻功是肖愁教的,并不差。 二人落在金瓦屋顶上,娄酌箍住肖愁手腕,喊到:“肖愁,你看啊,是你叫我退兵,可为何如今王城又生灵涂炭呢?” 肖愁面无表情,眼神都像是被打散了,高高束起的长发在空中飘零。 他伸手摘取沈旭送的发带,让其落入海中。 王城中有一篇绚丽的海,赤红的,不只是火与血的颜色。 战旗在黑云下屹立,而有火焰灼烧着它的边角。 下面是百姓----士农工商都叫做百姓,在王城的烟火中逃窜奔走。 肖愁转身,撞到娄酌手臂,清楚的看到娄酌震颤了一下,马上绕到后面去,看见娄酌后背到手臂有大片大片的烧伤。 肖愁看着他,眼中有一汪死水。 “陛下。”他环住娄酌,轻声道,“风华剑与玉佩便给你,做个念想,臣……先行告退。” 他隐没身影于浩瀚火海,独留娄酌一人伴着炙热的风站在王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