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覃莫愁点名批评的两个人此时正走在前往教导处的路上。 因为是上课时间, 路上基本看不到学生踪影, 只有偶尔匆忙路过的老师。 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姜破也不敢在学校和宁烊动手动脚了，转头道：“真要说？” 他们昨天晚上看了那个帖子，发现视频确实如李鹤翔说的那样, 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从发型判断可能是一男一女, 偏偏宁烊还戴了假发, 会被大家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原本想的是，如果何主任查不到, 那这件事就能自动石沉大海。 可惜天不遂人愿, 偏偏被他发现了一个时间点, 视频里八班正在表演《黄河颂》，那这时会在后台的只有九班, 以及提前去后台化妆的十班。 那天他们在走廊听到的脚步声就是有人在提醒他们, 从方媛目前的举动来看, 这个人应该就是她。 她看到了姜破和宁烊在一起, 也看到有人拍了他们，她怕何主任会查到他们两个头上, 所以就想自己把黑锅背下来, 反正只要她咬死不说另一个人是谁, 老师就拿她没办法。 “你会让她背锅？”宁烊侧眸问。 “不会。”姜破哼了一声，“哥敢作敢当，让一个女生背黑锅还是人么？” “嗯, 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宁烊笑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方媛低着头沉默不语，老蔡背着手站在她旁边，满脸愁容。 何主任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对老蔡道：“你看，我不是没给她机会，她自己不肯说。你也知道，在任何学校发生这种事都是要严肃处理的，而且她这马上都要高三了，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我觉得还是得叫家长来一趟。” 方媛身体抖了一下，咬着唇憋红了眼睛。 老蔡皱眉说：“再等等，事情还没了解清楚，不到那一步。” “什么叫没了解清楚？要多清楚才能到那一步？非要我亲自去调监控吗？”何主任也有些生气，“老蔡啊老蔡，你真是糊涂，现在的孩子多早熟啊，在学校就敢……那等出了校门怎么办？咱们还管得过来吗？” 老蔡沉沉叹了口气，柔声对方媛说：“方媛啊，老师问你，那个视频里的人真的是你吗？” 方媛抽噎着，刚要点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 老蔡和何主任同时抬头去看，便见姜破『插』着兜站在门口，冲他俩龇着白牙灿烂一笑：“老师好！主任好！” 老蔡看见他眉头就是一跳，问道：“你来干什么？” 说完，就看见姜破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是宁烊。 “怎么，这个时间十班是没老师上课是吧？”何主任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问。 只有方媛隐约猜到他们想干什么，朝他们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房间角落的摄像头。 宁烊注意到这点，猛地反应过来。 差点忘了，这是学校，哪里没有摄像头？ 如果何主任真要查，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就算他们那个找的那个位置监控角度不好，也能拍到他们两人一起从化妆室离开的情形，到时候衣服发型全暴『露』，再和视频上的画面和时间一比对，什么都知道了。 怪不得方媛会急匆匆过来自首，大概就是不想让何主任继续查下去。 不过正因如此，谎言太容易被揭穿，就更没必要让别人来背这个锅了。 宁烊抿唇说：“不是她。” 方媛睁大了眼睛，从她诧异的神情大约可以解读出一句话：你们是不是疯了？ 比起男女早恋，同『性』恋才会更让老师和学生难以接受！ 她拼命朝姜破使着眼『色』，让他阻止宁烊，可惜姜破像是没接收到讯号似的，还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们，这两天我和宁烊火遍七中，都有点不好意思。” 何主任把茶杯一放，疑『惑』道：“什么意思？” “其实你们看到的那个视频，是我和宁烊。”姜破耸了耸肩说。 这话简直像晴天霹雳一样劈在何主任的脑门上，宁烊甚至能看到他印堂冒出一股焦黑的轻烟。 姜破照顾到中老年人的保守，又解释了一遍：“谈恋爱的是我和宁烊，不是她。” 这下连老蔡都皱起了眉头。 方媛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肩膀一垮，有些难以相信他们居然就这么当着老师的面承认了。 何主任愣了老半天，才从巨大的震惊中整理出一条线，咬牙道：“你们俩是不是为了帮她才故意这么说的？真是荒唐！我看你们是真的想『逼』我去调监控……” “啊，后台还有这种东西？你注意到了吗？”姜破偏头问宁烊。 宁烊摇头：“如果我注意到了还会让你亲？” 姜破笑道：“那倒也是……”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说完，何主任的脸已经气黑了，差点把手边的茶杯摔出去，对老蔡说：“你们班的学生你管不管？不好好上课尽在这瞎胡闹！” 在何主任的认知里，男生和男生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要么是来帮方媛转移老师注意力的，要么其中一个就是方媛不肯说的男朋友！ “老师，我们都说实话了，你怎么还不信呐？”姜破有点无奈，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纸，塞到宁烊手里，“看，证据我都准备好了，这还不信，那我和宁烊只能当着你们的面重现一次经典了。” 他居然还准备了证据？ 宁烊好奇地低头去看，发现开头就是直白而偌大的两个字：情书。 然后下面全是在网上摘抄的一些爱情名句。 ——若世间没有炬火，你便是唯一的光。鲁迅。 这人写情书用抄的就算了，还把人名注释上了，『操』作也是『骚』的可以。 宁烊没忍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笑出了声。 何主任脸『色』由黑转青，重重拍了下桌子：“够了！” 老蔡也一脸风雨欲来的神情，看了眼还僵站着的方媛，叹了口气说：“方媛，你先回去吧。” “可是……”方媛犹豫地看着他。 “先回去上课吧，顺便帮宁烊和姜破请个假。”老蔡说。 他俩亲手把自己后路拆的一干二净，方媛根本无力回天，见老蔡态度坚决，只能答应下来，恍恍惚惚离开了办公室。 十班同学见她回来，都非常关心，只是碍于覃莫愁的威力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将战场转移到了地下。 微信未读消息一条条增加，方媛却没有心情去看。 她从那天撞破姜破和宁烊的事后，也萎靡过一短时间，她花了点功夫走出来，慢慢开始学会在心底祝福他们。 因为和宁烊在一起的姜破每天都非常开心，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幸福，应该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其他人呢？ 她可以走出来，可以祝福他们，七中这么多人全都会吗？ 就算是在社会上，也有太多人对于同『性』恋有抵触情绪，他们还是少年，怎么承受得了这样的攻击？ 方媛心情忐忑地上完一节课，就见姜破和宁烊一前一后从后门进来了。 她倏然起身，却迈不动步伐，仿佛刚才的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了空气，反倒是姜破冲她安慰的笑了笑，跟个没事人似的。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事。 毕竟两个男生恋爱的新闻要是传出去，可能引起更大的风浪，所以何主任把他们训了一通后，也暂时不打算公开这件事，只是提出让他们马上分手。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俩字，姜破差点在办公室上演大闹天宫。 最后还是老蔡说他来解决，才把俩人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带出来，保住了何主任的茶杯。 “姜破，宁烊，覃老师让你们去办公室一下。”见他们回来，孟子襄从前排转头说。 “破哥，你们去哪了啊？胆子也太大了，覃莫愁的课都敢翘？”裘顺做了个抱拳佩服的动作。 方媛这才想起来，她刚才沉浸在担心中，居然忘了给他们请假：“对不起，我、我忘了，我现在去跟老师说！” “没事，我们自己去说吧。”姜破抻了抻手臂站起来，当着全班人的面把手递给宁烊。 裘顺还没懂这个是什么意思，就见宁烊非常自然地拉住了他，然后两人牵着手走出了教室。 裘顺：“？？？” 全班：“？？？” 吵闹的课间休息时间，十班难得安静如鸡，没有一个人大声出气。 隔了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不知谁先“卧槽”了一声，接着一个个“卧槽”就像弹幕一样刷了满屏。 裘顺呆了半天才讷讷说道：“什么情况……他俩为什么要拉着手？” 刘伟光：“我靠靠靠靠……” “这是什么新型整蛊游戏吗？”戴清尬笑着问，“还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啊？” “哦，吓死我了，肯定是在玩什么游戏吧！等他们回来我问问……”裘顺拍了拍胸脯说。 虽然大家都想往游戏的方向靠，还贴心地为他们找了个解释，但不知为何，那两人手牵手离开的背影就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们脑海里。 说不惊讶肯定是假的，但仔细回味过后，内心深处又隐约觉得有些意料之中。 毕竟论坛上连他们的小黄文都有，再看他们平时亲密的样子，也只有直男相信他们是纯兄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