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铖正准备走,粟安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是什么。”他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便看见了那个牙印,“曲一一,她今天来找我了,情绪不太好。我和她发生了几句言语上的冲突,她便难忍怒气。”听完他的解释,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然后粟安笑了笑:“没关系。不需要这么敷衍的解释。”“抱歉。我和她不该见面。”“不要说抱歉。你和谁见面是你的自由,我无暇干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粟安,不要和我闹脾气,”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可是这样的温暖粟安却觉得诚惶诚恐,好像下一秒就会悄然消失。她甩开他的手往卧室去。阎铖见她先回了卧室便走了,一到公司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他想起白天的时候觉察到粟安的情绪并不稳,于是就把接下来的工作进行了部署,没想到临下班前接到了江寒川的电话,说粟安现在人在哪里。“你怎么回事儿,粟安现在在哪里。”一句话就把阎铖问得懵了。沙发里的闻厉皱起眉,“你不是为了保护粟安,在住处放了几个人看着吗。”闻氏最近一桩生意牵扯的有点多,阎铖怕有人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特地找了几个可以信任的人。“撤走了,因为今天粟安说不想一直被人盯着。”——两个小时前。许久消失在粟安的生活里的粟家大伯在黄昏时间段给粟安打来了电话,她虽然诧异却还是接听了。电话里,他只说见一面。她到地点的时候,就看见粟家大伯苍老许多,穿着打扮也不似之前的风光,倒像是不起眼的老人装扮,他踩灭了烟头,捏紧了手里的纸袋。粟安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您最近过得还好吗?”粟家大伯“嗯”了一声,无意多说,后又问粟安:“那个人待你好吗?”怕粟安不知道自己说的究竟是谁,又补充一句,“闻家的那个孩子。”“好。”“你爱他吗?粟安。”她低头抿唇,睫毛微微颤动,“是。二十五岁的我不渴望爱情不渴望婚姻,从我父母的感情生活里面我看到的只有无限的惧怕,我讨厌任何人的接近,我不喜与人太过亲密,也不喜与人交往过甚,可是三十五岁的我,只后悔为什么遇见他那么迟。”她左手掐着右手,低着头,看着脚尖,粟家大伯终于开了口:“其实你也怨恨我是不是,”“我理解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儿子苦心积虑,你不过是为了保护你自己的孩子。”“和闻家的纠葛,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你的父亲并不是罪魁祸首。这里是证据,洗刷你父亲冤案的证据,当时还有另外一边的人在下手,闻铖的父母是那边的人害死的。在你父亲知晓之后已经错过了救他们的时机。”“你说什么,”“我说你的父亲和他父母的死没有关系,他认罪也是被逼的,他是为了粟家才认下来的。”粟安在看完文件袋里的资料的时候,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原本是计划要用自己的一辈子都留在阎铖的身边,可是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他的父母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如此的厚颜无耻,她再也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继续下去了,她只能逃离,所有人都说她无情冷漠,可是她是真心对阎铖的。他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带自己逃离了黑暗,也是他给了她可望不可求的温暖。因为付出了真心,所以不愿意让一开始就有了裂隙的感情走到最后,她选择离开阎铖前问了自己千百遍,会不会后悔,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每一个呼吸的瞬间都在后悔。都在怀念,都在想念。粟家大伯抽出一支烟点燃,神情在烟雾里模糊不清,他抽了几口烟,这才抬眸看着粟安说:“看到你生活的好,我就欣慰了,你父亲去世之后我没能睡一个安稳觉,现在把这些给你,你以后也不需要心里有膈应了。”粟家大伯缓了缓语气,最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现在你身边有人陪着,我也就放心了。”她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才抬起眼,“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说。”她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她真的恨急了。“对不起,”老人一辈子骄傲高傲的抬着头,此刻却低下头,“当时有不能拿出来的理由,”粟安开车回去,后视镜里老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忽然觉得很难过。把车停在路边,正准备倒车,却看见后视镜里面一个老人的背影腾空飞起,然后重重落下。粟安的呼吸慢了半拍。她疯了一般的下车往那边跑。所有的过去,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怨恨在路人围起来的瞬间,在地上的血迹刺红粟安双眼的瞬间,仿佛成了再也无法释怀的伤疤。肇事逃逸的车辆拼命逃窜。她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自己此刻心情。粟安颤抖着拨打120 ,颤抖着报警。粟安在看着大伯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也清楚的看见了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车里那个坐在后排的男人笑着对她比划了一个杀的姿势,手指从脖颈处过。——阎铖是在医院找到浑身都是血的粟安的。“我很想安慰你,但是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办法真的安慰到你,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你别憋着,”阎铖看着一直没有表情的粟安,心里滋味很不好受,来的路上助理已经告诉他,粟家大伯抢救无效去世的消息,他叹了一口气,“一切都会朝好得方向在发展,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粟安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她不仅要把害死自己父亲的人抓住,也要抓住这个害死大伯的人,她不能忘。粟安怕被阎铖窥探了心绪,她沉默的低着头。她不怕杀人偿命,但现在不可以,会连累到阎铖。她不能连累他,想到这里,她只能暂时强压下去所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