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赌赢了。她重新拾起了被扔在地上的自尊，在霍城自以为是施舍的那一刻起，林澈和他的地位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在慢慢夺回主动权，那是本该属于她的东西。那是她当初出错的代价，被霍城从她手中硬生生抢去的。霍城的决定在她看来不是施舍，是退让。只是还不够。昨日是她跟霍城第一次正面的抗衡，她耍心机算计他，引诱他。她赢了，赢在他的骄傲上。她上了一下午的课，回家时已经六点。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不再烧着，只是普通的风寒。她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被风来回吹动的窗帘，头一回有了要搬家的心思。她的手边放着一杯刚热过的牛奶，冒着热气，还没动过。她不能跟宋佳宁继续住一起，她跟霍城如今有了更深一层的联系。霍城抛出来的诱饵的确正中她的要害，父母年事已高，是她的全部，从牢里越早出来越好。他话一出口，就预示着她跟他肉体上的关系还会无法避免的保持。她潜意识里霍城就不是个好人，跟这种人牵扯太多，未免会难以收场。她从早上起就下了决心要跟他断了，可如今又插出这么一脚，让她不得不再跟他纠缠下去。让她意外的，是霍城的退让。他的让步让她跟他之间的立场变得不同，正中她下怀。她分不清这是出自自己的私心，还是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只是她宁愿相信，是第二种情况。她心里面是想要赢他一回的，把她丢光了的脸面给赢回来，让他也尝尝耻辱的滋味。她知道霍城对她的某些执念，几番下来，她的身体对他同样熟识。林澈抿了抿嘴，想到了宋佳宁。她没办法定义这对宋佳宁是否算是一种背叛。她深吸了口气，没有勇气再想下去。想起白天的画面，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她拿起手机，把王正平和霍氏企业输入进搜索框里，遗憾的是查出来的信息寥寥，并看不出有什么线索。她不死心，又点进了霍企的官网，从公司信息到业务者体系，一栏栏浏览，直到在2015的年报里才发现端倪。其实她心里早有个大概，只是被雾蒙着，看不透彻。年报足足有287页，她看得很有耐心，无比仔细。直到翻到最后的财务报告，2015年霍企出现了财务纰漏，亏损了一些，确也不多。王正平三个字作为终身荣誉顾问，清清楚楚写在最底下的附注里。很不起眼，但却被林澈一眼看到。上面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信息，只在报告中一笔带过，表示感谢。她关上屏幕，重重躺在床上。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霍城出现的时间巧妙，定是看到了她和王正平见面时的情况。林澈翻了个身，枕套压在柜子里久了，透露着一丝防腐剂的味道。她闻着也不觉得讨厌，慢慢阖上了眼。霍城说会帮忙，那就一定会帮。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无所畏惧。依旧是MOS。霍城微信里断不了的就是晚上邀约的酒局，想要约他的人很多，想要跟他喝酒的也很多。有些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被簇拥的那个。他心里有事，酒比平日里喝得要猛一些。他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局来了些新人，周五，人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就像是他之前他身边所有女人的翻版，在夜场里玩惯了的，穿得少，露得多。酒还没过半，那女人就刻意往他身上贴着，用那柔软的胸部蹭。她穿得很低，能看到傲人的事业线。他顺势搂过那腰肢，像是没看到她眼中惊喜的目光，另只手摇了摇手里的酒杯，把里面的黑方一闷见底。她当然惊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主动殷勤会得到霍城的回应。场上的人多少都知道他的身份，更何况霍城本就惹眼，他长相出挑，几个女人背地里都在暗自较劲，坐不到他边上便隔了老远找他喝酒。只是霍城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半刻，他心头阴霾难去，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的许诺没有得到林澈的丝毫回应，他以为，他的帮忙会让林澈折服，至少是感谢。可林澈什么反应都没，甚至一句该有的场面话都不见。他今天在公司忙了一天，他刚接手过个新业务，即使学得再快，对于数据分析还是生疏，他心中本就烦闷，一想到林澈，更是火上浇油。妈的。他给了她那么多的特殊，可偏林澈跟石头一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到现在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前日他还把她压在床上宣告主权，她热情地回应，一眨眼，瞬息万变。明明是他股掌之上的人，凭什么可以跟他这么嚣张？霍城的烟没断过，一根接着一根，不用他点，他咬上的一瞬间边上的女人就会把火递到他面前。温热的肉体来回在他身侧蹭动，毫不掩饰地勾引。太主动，他下意识地把她跟林澈比较，根本不对。灯光下，女人的脸娇艳异常，涂着正红的嘴唇，显得皮肤更加白皙。只要他偏头，就能看到那双含情脉脉的眼。林澈从不会这么看他。这场散时已经过了午夜，霍城上了车，司机来接的他。他几乎是半躺在后座，窗户微敞，冷风吹着他，硬是把他的酒给吹醒一半。他看向窗外，过了半晌脑海里才缓慢有了意识，这是回云溪别墅的路。司机已经开进了湖区，深夜的龙川湖没有几个人影，却灯火通明。霍城直起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扶着额头，眼睫稍动，眼睛紧闭着。他头疼欲裂，晚上被灌了太多的酒，如今晕得不行。穿过这条路，就是南麓云溪，在黑暗里已经看到了别墅区模糊的影子。他扯了扯领口，他还穿着正装，衬衫绷着他的身体，夜风把他的发丝吹散，滑到眼前：“掉头，去龙湖公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