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天气就没有放晴过,阴绵的小雨连着下了几天,空气湿冷,吹来一阵风,像能冻到骨头里。午休的时候,小宁突然将手机往桌上一搁,“天天下雨,感觉人都快抑郁了,我家男神又不更新,难道遇见之后就没新进展了?”实习生一号也很丧气地趴在桌子上道:“是啊,暗恋人家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了,居然还没有采取行动,真是太让我难过了。”两人一唱一和,跟人丈母娘似得,言辞之间全是恨铁不成钢。张晏晏趴在桌上午休,虽然没睡着,但也没搭理她俩,这时,电脑屏幕闪了一下,总编在微信群喊道:“今天晚上跟壹拾谈合作,请各位好好发挥,不把壹拾的人灌醉,不准回家。PS:我听说人家公司的小伙,从老板到员工都是单身,该把握机会的就要好好把握了啊!哥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壹拾?”小宁看着手机屏幕,想了一会儿,突然坐起身道:“是不是斜对面那个?”实习生一号兴趣缺缺地点点头:“单身又怎么样?说得跟单身就能看上我们似得。”“小妹,话不能这样说。”小燕也没有睡着,抬起头道:“我们也不一定能看上那群码农。”“哈哈哈哈哈,也是。”几个女生笑起来:“话说咱们技术部的人去吗?”“我赌二十不去,天天说人家对面的技术部是垃圾,估计觉得和他们合作,是对自己的羞辱。”话刚说完,技术部的组长便在群里说道:今天晚上约好吃鸡,所以不来了,祝大家好运。笑声顿时更响了。对面壹拾的人听见她们的笑声,先是一愣,随即恍如大悟,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说出所有人的心声:“这是知道要跟我们吃饭乐疯了?”几个部门的男生同时在头发上摸了一把,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更是赞同地点点头,“应该是。”虽然记忆中好像没见对面女生化过妆,为了赶时间,感觉有些连头都没梳,但到底是一个女的。不由对着黑屏的电脑屏幕,正了正衬衣的领口,恩,可以说是彭于晏本人了。程溯光靠在饮水机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拿着透明胶布给大衣粘毛、缝掉落的衬衣纽扣等,等着一群人忙得差不多了,拿着红色的瓷杯喝了一口水道:“你们不去。”整个公司顿时陷入迷一样的死寂,程溯光转身走进办公室,门关上的一刻,他听见一声整齐的、撕心的呐喊:“不。”最终,他们以免费加班一天为代价,在楼下广场的韩式料理店得到了和张晏晏她们在吃饭的机会。两方人马,各坐一边,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都在打量对方。“卧槽,短头发这个好可爱!”“长头发那个胸好大!”“这个年龄好小,应该是实习生吧?看着好清纯的样子。”根据以上内容,壹拾的私聊群已经炸了。相反女生这边,却是一脸淡定,小宁率先在私聊群开口道:“看来格子衬衣真的是理工男的标准搭配。”“看起来和我们技术部那群宅男也没什么区别。”“随便吃点儿赶紧走吧,我感觉都尴尬死了。”“好的!”登时女生们达成随便应付点儿就走的念头,实习生有点担心:“可是总编说,不灌醉他们,不准走吗?”“你听他的,就等着喝到死吧。”见张晏晏一直没说话,小宁用手肘碰了一下她,低声凑近她耳边道:“随便吃点儿就走吧。”张晏晏一脸“为什么要走”的诧异表情。蹭吃蹭喝不好吗?“你不尴尬吗?”小宁问道。晚上煮着泡面,看着别人在朋友圈晒牛排才尴尬好吗?她用力摇了摇头。小宁决定放弃她,再次和其他人在群里商量着开溜的事。“小宁,过来敬程董和他的团队杯酒啊。”张晏晏的老板秦安说道。“我不喝酒,谢谢。”程溯光连忙推脱道,拿着合同仔细地看起来。“程董,先吃饭,其他的待会儿说。”秦安往他杯子里倒了杯酒,“喝点!车我让别人给你开回去。”“不用……”“嘿,快点儿敬酒啊。”秦安催促道。几个女生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敬了杯酒,秦安并不打算放过她们,“来,一个一个的敬,不带批发的。”小宁在群里翻了一个白眼:“我们是陪酒的吗?”实习生一号:“从目前这个趋势上看,是的。宁姐,赶紧敬吧,敬了好走。”小宁打头阵,每个人都敬了一杯,然而程溯光始终坚持以茶代酒。“张晏晏,你再来敬我们程董一杯呗。”张晏晏刚刚吃了一盘五花肉之后,油得直打嗝,听见老板点名,端着手里的茶就碰过去了。“喝茶。”“晏晏,怎么能拿茶呢?”秦安暗示小宁倒酒给张晏晏,“再怎么也要喝杯酒啊。”在张晏晏的记忆中,程溯光是不怎么能喝酒的,记得毕业谢师宴的时候,他跟班主任喝了一杯白酒,就睡了一天,走路上厕所都是偏的。她眨巴眼睛,是真的好奇,“你能喝酒吗?”程溯光看着她那张吃得发红的脸,跟红苹果的时候,格外的可爱,摇了摇头,“不能。”“我就说嘛。”她又碰了他放在桌上的茶杯,“喝茶。”他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拿起面前的杯子,一口灌下,感觉到一阵钻心的辣,壹拾的人大呼:“光哥,那是酒!”他捂着嘴,咳嗽了起来。秦安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来来,再来。”程溯光用掌心对着他,做出一个拒绝的手势,“聊合同。”“哎呀,先吃饭……”“合同。”程溯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是真的有点儿不高兴,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愿维持。秦安悻悻收起酒杯,拿出合同,从互联网的趋势聊到未来的发展方向,然后聊到自家公司的优势,最后才谈到合作的事。张晏晏用叉子吃着薯条,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程溯光,见他神色如常,才逐渐缓了口气。他那个人,自尊心强得要命,记得初中的时候,失足掉进臭水沟,宁肯躲着不回家,也不想别人看见他出丑的样子。最后还是以给她抄作业为条件,怂恿她又去臭水沟踩了一圈,做出一副是她先掉下去,而他是为了救她才变成那个样子的假象,才一前一后地走回家。以她的智商,背这些锅最合适不过,回去一说,根本没引起丝毫质疑,全部都是骂她拖程溯光后腿的声音。她悠悠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