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想起我

那一年,十一岁的谢欢喜救了饱受继母虐待的八岁的宫薄,却先后失去了彼此唯一的亲人。 那一年,他们在寒冷冬日相依为命,放弃尊严地跪在地上乞讨、卖唱来赚取从北方去南方的车票钱。 那时的他们除了彼此一无所有,却度过了他们一生中快乐的时光。 他们终于到了位于南方小镇上外公的家,他们终于过上了普通平静的生活。 情窦初开,谢欢喜悄悄喜欢上被外公收养的小舅。她没想到,这间接害死了外公。小舅悔恨离开,再一次的,谢欢喜只有宫薄了。 十二年,恰好是命运一个的轮回。 宫薄终于说了谢欢喜我喜欢你,第二天,他们就遇见了害死他们亲人的凶手。对方活得那么幸福,那么快乐。 欢喜,宫薄,可能他们的名字就是一个诅咒,早就昭示了他们不可能欢喜,只会有一点微薄的暖……

作家 麦九 分類 出版小说 | 19萬字 | 60章
[8]我喜欢一个人,有很多感情,可是他不要。
小中风,短暂性脑缺血发作。
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事情,安排明天做个CT,再留院观察几天。可这已经完全把我们吓坏了,我不敢想象,如果阿公倒下了,我们三个怎么这么办?刚才在急诊室外面,我蹲在地上,第一个念头,阿公,会死吗?
死亡差一点又一次呼啸而过。
阿公中途醒过来一次,看着我们三个傻愣愣万念俱灰般地站在床前。小舅红着眼圈,不敢看他,刚才父子间差一点反目的怒火已经烟消云散,有的只有这么多年的相依相靠的舐犊之情。看着这样的他,阿公叹了一口气。
“都回去吧,我没事的。”他摆摆手,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带着一种认命的无奈。
我们面面相觑,很晚了,再争会吵到其他病人。小舅先走了出来,刚才那个情绪失控的少年仿佛已经消失了,他又回复成一个沉稳懂事的长辈。
“晚上我在这守着,你们回去,明天来接我的班。”
“记得,明天煮点汤过来。”
他吩咐好,便催我们回去,从头到尾,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的心空荡荡的,各种情绪又纠结在一起,乱成一团,心不在焉跟着宫宝。天气很好,月光洒了一路,可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多事?就像坐在船上,永远只能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波折不断。
一路很安静,宫宝蓦地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啊?”
“谢青涯。”
我停下来,他转过身,手指轻轻在我脸颊轻轻一点:“这里,他亲了你。”
“胡,胡说——”我结巴了,我想起,睡着时那轻浅的触感。小舅亲了我吗?阿公肯定看到了,不然会发那么大脾气,他是个守旧的人,肯定无法接受,就算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阴差阳错的辈分。
“欢喜,”宫宝直直看着我,“和自己的小舅,这是不对的。”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不对?”
“那你想气死阿公吗?”
“我——”
又是一个无声无息的闷雷,我想气死我唯一的亲人吗?让他再度在邻居朋友抬不起脸,让他饱受流言之苦,因为他的孙女一心想和她的舅舅在一起?脑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他可以是你亲人,朋友,却不会是你的恋人……
可是我喜欢他呀。刚才他那么勇敢地不肯下跪,说他没错,不就想为我们寻找机会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一直以来,我都把小舅的存在当神一样崇拜,我毫无包袱地喜欢他,却让他承担所有世俗的压力。可他和我一样,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是人,会受伤,会难过,但我却一个人让他扛。
况且,其实他比谁更需要别人照顾。
那一夜,我没睡。我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个在流苏树下读书的小小少年,他温和地看着我,其实他不能在树下呆多久,因为花粉容易让哮喘发作。
还有总落寞坐在礁石上的背影,没人了解过他内心的渴望。
一起成长的五年,他并没有变化多少,就长高了,但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就算海风也吹不黑,因为怕感冒,他夏天也总穿着衬衫。可就算这样,我的小舅,温和地为我们打理一切的小舅,永远平淡地笑着,毫无畏惧,上善若水。
世间对他有诸多不公,但他依然长成善良美好的少年。我惊恐纠结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是我的小舅,可我心中并无羞愧。宫宝错了,阿公也错了。没有什么不对的,我只是喜欢上一个温柔的少年而已……
没人心疼他,我来疼他。
第二天,我带着煲好的汤去医院,心中燃着一个小小的太阳,我要告诉小舅,我会陪着他的,因为我喜欢他,我不会再让他一个承受。就算阿公现在不同意,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让大家都明白,我们没有错。
宫宝陪着阿公,我给小舅盛了一碗汤。我们走到医院的走廊,小舅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汤,偶尔看我,也是温柔亲切,我带着激动又甜蜜的小窃喜,心里莫名的满满的感动,想着怎么告诉他,我的想法。
等小舅吃饱了,我看着他回复一点血色的唇,忍不住颤抖地开口:“小舅——”
“嗯,”他轻轻地应着,突然莫名其妙地问,“欢喜,你叫我什么?”
“小舅。”
“那我只能是你小舅!”这声音无波无澜,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瞪大眼睛,隐隐懂他的意思,可是我又不想明白的意思,我支吾着:“我——”
小舅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阿公怎么样了。”
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恳求地望着他,“小舅——”
“欢喜,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我的眼圈慢慢地红了,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样的话,明明我什么都还没说,既然什么都知道,你还偷偷亲了我,为什么还说这样的话?昨天明明你还说,你没错的,我惊慌地看着他,带着哭腔,“我不要你做我的小舅。”
“欢喜——”
“求你了,小舅。”
我觉得我快哭了,我抓不住这个人,他要从我手中流走。他看着我,眼里和我一样,有难过有痛苦有抗争,纠结成一团。他的手伸了过来,近乎透明的手指,似乎要碰了我的脸,就差这么一点点。
“小舅!”变声期带点沙哑的嗓音打断我们,宫宝站在门口,举着保温瓶:“趁热喝。”
小舅点头,宫宝放下保温瓶就进去了,但刚才的气氛早已消散无踪,只有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他沉默地又倒了一碗汤喝着,突然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着嘴,痛苦地喘息,仿若吸入一点空气都万分痛苦。
我慌忙拿出平喘喷剂——还好今天出门带上了它——拉开他的手,对着嘴喷了几下。
他慢慢平复了呼吸,对我苦笑,“你看,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无力靠在墙上,浑浑噩噩。
宫宝走出来,蹲在我面前,问:“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疼我,我心疼他。
鸡丁太小,我对他更多的是内疚,可小舅不一样,他疼我,我跟他,很单纯的依赖他。
我失恋了,可我连表白都没有,更别说恋爱,这失恋像个笑话,但伤心是实实在在的。
我喜欢一个人,有很多感情,可是他不要,什么都让我束手无策,还有种可怕想法渐渐滋生——他会像现在离开我一样永远离开我,我抓不住。
甚至连背影都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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