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扇门慢慢推开,穿着白色婚纱的赵莉莉被她父亲牵着一步步往通往舞台的台阶上走。接下来的动作完全就是机械化的,基本是下意识跟着其他伴娘伴郎走在赵莉莉身后。然后又浑浑噩噩地被拉着退了场。直到再次坐到沈域身边,被他握住手,柔软的纸巾轻轻擦拭了脸上的眼泪。音乐已经换成了相较欢快的纯音乐,主持人语言诙谐地介绍新郎和新娘认识的过程,说着他们鸡飞狗跳的高中和互相陪伴的大学时光。所有人都在看着新郎和新娘,沈域却只看着陈眠,不时给她擦着眼泪。陈眠上台讲话的时候声音也在发抖打颤。台下坐着的新郎新娘的亲朋好友像都成了高三教室里共同奋斗的同学。而她手里的话筒是当初没能拿起该对赵莉莉说些什么的话筒。她深呼吸,然后看着站在旁边看着她眼眶也同样湿润的赵莉莉。才慢吞吞开了口。“我们高中就认识,在三年的高中时光是最亲近的朋友,我沉默寡言性格冷淡,她就如同一个小太阳般照耀着我,我一直相信她能够获得幸福也一定能获得幸福,莉莉,新婚快乐,你是最漂亮的新娘,也是会是最幸福的新娘。高中的时候你对我说,想跟我做一辈子的朋友,那时候我没有对你说,你一直都会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希望所有的幸运都向你倾斜,也希望哪怕到八十岁,莉莉也始终是最快乐最幸福的莉莉。“新婚快乐,我最好的朋友。”赵莉莉婚礼结束后,身边越来越多人打趣问陈眠,沈域有没有什么行动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其实就结婚这个话题陈眠跟沈域聊过不止一次。有时候前一秒两人还在说晚上吃些什么,下一秒就忽然绕到结婚这两个字上。沈域相当直白,:“我对结婚的所有热衷都源于对象是你。”在跟沈域恋爱的时间里,陈眠也想过不止一次或许有朝一日两人迈入民政局的画面,一直以来婚姻这两个字对于陈眠而言带来的负面意义更多,看不见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保障在哪里,比起保障更像是对暴力保护的温床,明明犯法的行为被美化成家庭纷争,只要不头破血流就引不起谁的重视。张婶不止一次对陈眠说等你长大组建自己的家庭就好了,在身边的人看来,从一个户口本转移到另一个户口本就可以摆脱所有的黑暗,而在那个楼道里,每天饭点传来的争执更是数不胜数。坐在台阶上等待家里趋于安静的陈眠听到过许许多多别人家的热闹,丈夫指责妻子饭菜做的不够合胃口、钱花的太快,家庭里所有的责任都被转移到女性身上,算不上君子的男性将君子远庖厨贯彻落实到生活中,既要妻子饭菜可口又要妻子相夫教子,自己都不一定是完美的却要求伴侣趋于完美。成长中的一切所见所闻让陈眠始终对婚姻没能产生什么美好向往,甚至一度认为婚姻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直到和沈域恋爱后,陈眠才明白向往婚姻的真正原因在于渴望和对方携手到老,合法合理地参与进对方的未来里。在跟沈域的恋爱中,给陈眠带来最大的改变是学会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和情绪,喜欢和不喜欢、想要和不想要都不再是闭口不提,这不再是一件难以启齿无法得到尊重和满足的事情。对于沈域所说的话,陈眠给出的回应直接且简洁,“我也是。”于是,陈眠也就认为沈域的生日就是两人领证的日子。在那段时间里,床头柜放着他们两人的户口本,是随时拿上就可以直奔民政局无需征求任何人意见的方便。沈域生日前夕,五月十九号,陈眠提前忙完所有事情,带着行李上了沈域的车。是沈域提前说好的,他不要什么生日礼物,只要生日那天陈眠完全听从他的所有安排,而第一件就是带上行李跟他逃亡。陈眠也真就什么都没问,只系上安全带。沈域看着陈眠拿手机正在拍摄咸蛋黄一样的落日,就故意吓唬她,“就不怕直接把你拉去卖了?”陈眠收起手机,打了个哈欠,“卖吧。”“听你这语气像是吃准了我舍不得啊朋友。”“没。”她上了一整天的课,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声音懒懒的,“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就算是卖,也应该能卖个好点的人家,唔,就要那种能帮我写论文的高知家庭吧。”开车的沈域没忍住笑,在红灯亮起时,缓缓停了车,顺手就戳了下她的脸,“怎么还没到晚上就开始做梦了?”他们聊天内容大部分都漫无边际。陈眠起初还能强撑精神陪他聊几句,但随着车里音乐越来越抒情,天色越来越暗沉,陈眠就忍不住跌进了梦乡。她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梦见自己跟沈域都变成了小狗,被养在宠物店里,都被关在笼子里,每天只能面对着面,沈域是只威风漂亮的萨摩耶,她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品种,但沈域在她的视角里格外威武,便猜测她可能是只小型犬。梦里的沈域冲她叫唤个没完,好心的店员刚打开笼子他就往自己身边凑,吐出舌头舔自己的脸。有一天,店里来了顾客把他们买走,分开那天沈域叫得撕心裂肺,就跟狗血电视剧里活生生被拆散的鸳鸯。就这么荒诞的梦,陈眠却难受到心脏都抽痛。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在宠物医院相逢,她被抱着来打疫苗,看见沈域来做绝育。陈眠:!!!!!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下意识摊开手,紧接着松了口气。旁边的沈域看她这反应挺好奇,“梦见什么了你?”陈眠呼吸尚未平复,盯着他的脸说,“梦见你变成狗被主人拉着去做绝育了。”沈域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自己女朋友,“就不能盼我点儿好?我生日你跟我说这些你自己觉得像话吗?”陈眠理亏的闭嘴,这时候才听见起伏的潮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手机显示时间晚上八点,陈眠往窗外看了眼,才发现这是在海边。沈域颇为绅士地替陈眠打开车门带着她下了车。他们牵着手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潮声里,沈域仍在计较。“你对狗有什么特殊情结?”陈眠辩解,“那只是个梦。”沈域冷笑一声,“梦是现实的真实投射听过没?”“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我梦见你变成狗,说明你现实里确实是人。”话说完,陈眠发现对面的人唇线抿得更紧,正是夏日,沈域一身黑色短袖短裤,从车上拿的鸭舌帽随手扣在头上,帽檐都是偏的,脖子上挂着去年生日陈眠送他的项链,是她自己做的一个莫比乌斯环,上面刻着两人名字缩写。圆环随着他伸手的动作晃来晃去,沈域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勾着陈眠的脖子把人揽进怀里,只用一只手就轻巧的禁锢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直接朝她腰的位置去,痒得陈眠笑着求饶。沈域根本没停,相当嚣张地问陈眠,“确实是人?就这么跟你要过生日的男朋友说话?你要是不做这个梦,还发现不了我是个人了是吧?陈眠,不老实啊你。”陈眠左右闪躲,又被沈域牵制住,两人在沙滩上的打打闹闹,浪潮覆盖上陈眠脚踝又很快退去,陈眠穿着凉鞋的脚背被浪潮弄得很痒,像是被人用羽毛在挠痒痒。她力量不敌沈域,却熟练掌握制服沈域的方式,钻进他怀里,笑着撒娇,嘴里沈域、阿域喊得很甜。沈域不依不饶,甚至无差别攻击,“什么阿域,听着像狗名。”陈眠:“我要告诉叔叔阿姨。”沈域:“告诉他们你梦见我是狗?”陈眠摇头,“告诉他们,你说他们给你取的是狗名。”“你去告状,我妈只会对你说一句话。”“什么?”“——抬举他了。我妈会这么跟你说,在他们那儿你说我是狗名都算是留情面了,你知道我爸叫什么吗?”这还真不知道,陈眠问:“什么?”“沈正义,我爷爷取的,我爸当初用离家出走来威胁都没能换来改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