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身边的婢女:“都准备好了吗?” 婢女忽然跪倒在地。 “夫人……” 辞玉清晰地记得母亲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一滴泪挂在睫毛上,被她轻轻拭去。 苍术为了报复沈谦,用了最卑鄙的方式。 他知道沈谦平靖西蜀战事之后,自有人妒忌,功高震主迟早的事情。 何况沈谦当日放了璇玑夫人的事情也有人知道。 罪名—— 那就选通敌叛国吧。 借刀杀人真是再痛快不过了! 苍术修书沈谦的旧部沈光、风寻机,借此二人之手,借南帝忌惮沈谦功高震主之心,冠以这个死敌——最冤屈的罪名。 英雄只有死在战场上才是最好的归宿,可是他——因为心中的恨意,给了自己一生的死敌最屈rǔ的罪名。 辞玉咬牙,恨意荼肆:“你就该杀了我母亲!你留着她一条命,她就疯狂地报复你!她给了你一杯加了媚药的酒,把我送上了你的chuáng,毁了我的一生。” 剑尖再一次落在了苍术的颈上。 那个面目全非的蜀王,张张嘴—— 他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但是所有人都看见他双眼里盈盈闪动的泪花,他的嘴竭力在牵扯着,在对辞玉说—— 对…… 不…… 起…… 对不起。 “哈哈哈哈——”辞玉笑起来,“对不起?你这样的人居然也知道说对不起吗?” 娆姬紧紧拥住辞玉。 “哈哈哈哈——” 笑声如狂,眼里不再是泪,却是两行血。 “我恨斤竹!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不敢来救我!他只是怜悯我!他甚至也迷恋我这张脸,甚至也想像伏在我母亲身上那样,伏在我身上——” 最尊贵的身份。 最让人无力承受的屈rǔ。 辞玉被她的母亲送上了父亲的chuáng榻。 报复—— 只是为了报复—— “平王殿下,放了她吧。”李明卿垂下眼眸,声音里不无哀戚。 李明卿看着辞玉脸上那两行刺目的血:“宁王殿下救我时,曾经嘱托我说,辞玉只是走错了路,让我帮她。” 娆姬亦跪在了扬榷脚下:“平王殿下,求你放了公主吧。” “阿娆!不许求他!” 她手腕轻转,剑尖已经刺入自己的胸中。 沈孟欲夺剑,却已经迟了一步。 “不——”声音凄厉,惊惧过后,娆姬接住辞玉的身子。 “不要—— ”娆姬的泪宛若琼珠,倏忽间落在辞玉的脸上手上。 “沈侯,真相我说了,你们把阿娆带走吧。”辞玉抬起手,轻轻抚上娆姬的脸,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辞玉蹙眉神色哀戚地收回了手。 这样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怎么配去触碰这世间最纯净的玉? 那只手委顿垂下来。 娆姬抱着辞玉的尸身,跪坐在原处,伤心过后异常冷静,像雨后盛开的芙蓉:“罢了,有什么比这样的了断更好呢?” 李明卿闭上眼睛,是啊—— 有什么比这样的了断更好呢—— 只是这世间—— 却再也没有这样一眼看过去独立船头,灿若玫瑰的女子了。 一前一后的两匹骏马疾驰,冲出了宫城,行至锦州城外,地势渐渐空旷,人迹稀少。 她左右顾盼,视线里就是没有沈孟的影子。 密林里的寒鸦扑棱棱拍着翅膀,从乌压压的天空里略过,雨比早前小了许多。 甫一靠近,萧萧落叶里,赤霄如残影,碎了一地,阵阵剑气bī人,她心底传来狠狠的刺痛。 剑光不停地闪动,竹叶飘零,剑气一挥。 前方的翠竹陡然倒地,剑光与落叶之间,他出招一招比一招狠戾,迅疾如鹰隼,明快若电光,身法形同鬼魅,令人目眩神驰,却也能让人觉察到他深埋在心中的—— 哀恸。 苦苦追寻的真相,十年如一日的蛰伏,到头来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她失神,剑尖一扫落叶,而落叶化作利器,向她在的方向扫过来,他停剑收势。 李明卿喃喃:“云亭。” 这个久违的名字。 他抬眸,眼里布满血丝。 她们一心追寻…… 断然没想到…… 真相就是这样的。 李明卿走到沈云亭身前,她伸手抚上她的鬓发。 她拥住眼前的人,微微一踮脚尖,对着沈云亭发白的唇吻下去。 她感觉到沈孟的唇微微一颤,想要逃离一般。 她刻意拥紧了她,不许她逃,执意加深了这个吻。 她不愿言说,只是在告诉沈云亭—— 无论发生了什么—— 无论结果如何—— 她都在—— 她感觉到温热的眼泪顺着她的衣领滑入里衣。 过去吧…… 希望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