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四年多,该有的痕迹或许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我想,我师兄这样做,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她是指焦山意图伤害风棠的事情。 “况且你应该已经猜到,官府也在派人在插手这件事情。所以我怀疑,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 “郡主,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她顿了一顿,池中有一只赤红色的锦鲤探出头来,在水面上dàng漾出微微的波澜。 “因为我猜,你在保护风棠。” 沈孟抬眸,果然瞒不过她。 “沈大人身为朝中新贵,与风家来往甚少,并无过多的渊源。我能够想到的是,有人请你保护风棠,先不用着急回答我或者是否认。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年纪轻轻,武艺超群,甚至也有些小聪明,我只是希望你,沈大人,不要做错了事情,或者保护错了人。” “年纪轻轻,武艺超群。”他声音很轻,重复着她的话。 眉尾微微一挑,语气有几分戏谑和得意,他问道,“所以郡主刚刚是在夸我吗?” 李明卿回过头,看见他神色虽然不羁,语气里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非要那样理解,我无话可说。” 李明卿拂袖转身欲走。 沈孟声音恰如其分地响起来:“那郡主呢?郡主插手这案子,仅仅是因为焦山是你师兄吗?” 他不意外地看见她停住脚步。 李明卿低头看向自己的足尖,却看见盈盈的裙摆在柔风的chuī动下dàng出好看的弧度。 我想要什么? 她问自己。 七年前,如果不是先帝昏懦,如果没有那一帮jian佞之臣,她最尊敬的长辈,还有她最—— 最在乎的人也不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就像关长飞说的—— 这不公平—— 这些年,她所做的—— 就是为了那样一个公平啊—— 可是—— 他们,那些已经离去的人—— 再也回不来了—— 我想要的是风清气正的官场和海晏河清的天下啊—— 垂下的睫毛竟有一丝颤抖,随之那颤抖越发地剧烈,她动了动唇角,张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微微转过身,沈孟看见她眼角竟然噙了一滴泪。 握住快雪的手,抬起来,想要将那单薄的肩膀揽过来,最终却没有搭在她的肩头。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你以什么身份去拥住她? 如今站在她身后的这个人,不是沈云亭,只是沈孟。 “走吧。”她神色如常。 “哒——” 是枝叶被人踏虽的声音。 李明卿感觉自己忽然被人往后一拉,她回过头有些惊异,却见到沈孟用食指抵住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四下无人,寂静得能听见柳叶落下的声音,半晌,忽然有脚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清一色的黑衣黑斗笠,走到云瑶池边,对面一个玄色长衫的人摘下了斗笠。 李明卿与沈孟躲在暗处,一眼望过去。 那个女人身量修长,动作迅捷,虽然看着像个男子,整体的神色妆容却有几分妖异,周身上下仿佛围绕着一股杀气。 那红唇,格外夺目。 沈孟的呼吸声在她的耳畔,似有异样。 李明卿微微转过脸,鼻尖距离他的下颌只有寸许。 两人隐约听见那帮人道:“属下见过红莲大人。” 那个被称作红莲的人,取出来一张纸,抛掷过去,被手下的人接住。 “画像上的人,处理掉。” 言简意赅,她伸出手,掸了掸斗笠上的灰尘,嘴角浮起一个幽冷的笑意。 待人走远之后,沈孟松开李明卿,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断垣后面出来。 沈孟垂眸,轻轻说道:“我送郡主回府吧。” 第一部分·11 回到沈宅,已经是入夜了,邱伯迎上来,取下他的披风,对他道:“公子,宋先生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下午了。” “我知道了,邱伯,你去备一些点心和茶水送到书房来。” 沈孟望向远处,看见宋青山在园中的亭子里翻着一本《淮南子》。 他弯起唇:“宋先生,久等了啊!” “你又来叫我什么先生!”宋青山蹙眉,苦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就是一个不得志的教书匠。” 沈孟了然。 昌平二十三年chūn的科举舞弊案,宋青山也无辜被牵连。 “我知道宋兄心里又不快,我想向宋兄打听一个人。” “沈兄你但说无妨。” “昌平二十三年,宋兄参加科举,你可认识一个叫做焦山的人?” 宋青山忽然沉默了,沉默良久后方道:“chūn试放榜,他是榜眼,我是探花。” 茶端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