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对于那些看重自己生命超过天下的,就可以把天下托付给他们,对于那些爱护自己超过爱护天下的,可以把天下寄给他们。 许珍见小叫花答的完整又正确,很惊讶:“你竟然连这句话都知道,你这几日是不是偷偷念书了?” 荀千chūn回答:“看了些。” “从哪找来的书?”许珍问。 “破庙。”荀千chūn停顿片刻,补充,“有流民带了书的,用书换吃食。”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本又小又薄的书,一本是《道德经》,还有本是《庄子》。 这两本书先前应当是被雨水淋湿了,皱巴巴的,翻开来看,里面字迹模糊一大片,几乎看不清楚。 荀千chūn见两本书太过破烂,看了会儿后,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又要重新塞回衣服中。 未料一抬手,忽然有个浅蓝色的钱袋从她腰带间掉了出来,发出匡唐落地声。 许珍循声望去,愣住。 这不就是自己之前用来砸小叫花的钱袋吗? 许珍顿时不好受,赶紧弯腰将钱袋捡起,塞进自己衣服中,假装没事发生。 荀千chūn原本也想捡,看见许珍先一步捡起来,且不打算还,便沉默的看着许珍。 过了会儿,她问许珍:“你喜欢钱袋吗?” “什么钱袋?”许珍问。 问完以后她反应过来,意识到这钱袋是自己丢给小叫花的,里头的钱都是小叫花的,自己刚刚一激动,捡起来直接塞进口袋里,这样的行为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许珍老脸一红,忙从衣襟中将钱袋拿出来,塞进小叫花手中。 小叫花拿着带有温度的钱袋,一本正经的询问:“你喜欢这个吗?” 许珍摇摇头,又点点头。 荀千chūn说:“这东西,我没什么兴趣。” 许珍听着,一时不明白小叫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过半晌。 荀千chūn说:“你若喜欢,我便多劈柴,每日十铜,攒起来便会很多。” 许珍涨红脸说:“不用。” 荀千chūn道:“你若喜欢,我就会送你。” 许珍既感动又羞愧。 她问荀千chūn:“上回拿这个砸你,砸疼你了吧?” 荀千chūn摇头:“没有。” 许珍觉得荀千chūn在说谎,更加不好意思,凑过去碰她手:“手还疼吗?” 荀千chūn说:“不疼。” “你这老实的。”许珍说,“要是疼的话一定要说出来,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荀千chūn看着许珍,点点头。 许珍解释:“我先前砸你,是想把钱还给你,并不是故意的。” 荀千chūn点头,没有说话。 许珍继续说:“刚刚捡起来,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不是喜欢什么钱袋。” 荀千chūn道:“我知道。” 许珍说:“所以你不用去劈柴。” 荀千chūn道:“我听你的。” 许珍看小叫花这么听话,十分欣慰,她没什么好说的,便说了句:“乖。” 随后捧起书,要给小叫花继续念读。 荀千chūn却忽然又说:“我知道,这是你们汉人的习俗。” 许珍翻书的动作顿了顿,问:“啥?” 荀千chūn说:“砸钱袋。” 许珍没听明白,问:“什么砸钱袋,砸钱袋是什么习俗。” 荀千chūn看着她,看了会儿,垂下眼眸,并没有回答。 许珍见她不说,没继续问,只是读书,读的有些累了,就放下书让小叫花睡觉,自己走到屋子里坐下。 摊开宣纸的时候。 许珍想,小叫花真是太有担当了,两人以后要一起搭伙过日子,小叫花已经开始想着劈柴赚钱,而自己还在游手好闲,这怎么行。 自己也得努力一点。 她燃起斗志,准备誊书。 可当拿起笔的时候,许珍忽然发现,那本科举册子……好像不见了? 前几日yīn雨连绵,土地都是湿的,土屋墙壁被淋成深色,太阳光一照,便成了灰白jiāo接的样子。 许珍扶着外墙,找了一圈那本科举试题本。 最终好不容易在湿润的泥土堆里瞧见了蓝皮书,拎起来一看,边上全部沾湿了。 许珍看着湿哒哒的试题,怎么也不明白,这东西怎么能跑到这里来。 她悔不当初。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把本子好好的放在桌上,非要丢三落四! 这个习惯一定要改。 她反省着往屋内走,路过后院矮墙时,忽然听见两名妇人聊天。 两人聊到江陵近日大事,说圣上表彰江陵,给江陵下了一道圣旨,随后又往江陵送了好几张请帖。 “请帖?什么请帖?”一名妇人询问。 “听说是宫中宴会的!”另一名妇人回答。 先前那人说:“竟然会请江陵之人参加?这里最近来了什么稀罕人物吗?” “就是那白虹书院的先生!”妇人回答,“前几日有孩童被拐,后来都被找了回来,就是那先生救的,实在是了不得,据说是用计谋挑拨了守卫,这才将人救了出来。” “用了计谋?而且还全救出来了?那当真是厉害啊!” 两人站在矮墙边一顿夸,夸着夸着,其中一位妇人瞧见了站在里头晒书的许珍,便冲她喊:“许阿珍!你近日都去哪了,怎么没见你踪影?” 许珍不认得这妇人,想想觉得是原主朋友,不好意思得罪,就冲她们笑。 “去书院教书了。”她回答。 妇人大笑:“你怎么又去教书,还嫌先前被骂的不够吗。” 许珍装傻继续笑。 妇人又喊:“你知道最近有位女先生,做了件大善事吗?你们同为先生,怎么就差距这么大!” 许珍远远的喊说:“我也做了件大善事。” “你做了什么?”妇人问。 “我救了人。”许珍回答。 “就你还救人。”妇人又笑,笑了会儿,觉得许珍在开玩笑,和她说了通其他书院女先生的壮举,随后提着荷叶包走了。 许珍站在屋内,暗想,最近受害的人可真多,自己救了一堆,另一名女先生也救了一堆,合起来怕是快近百人。 也不知道那另个女先生救的是什么人,不过不论是什么,都说明最近江陵不安全,还是得多小心点。 许珍蹲在台阶上,等书不滴水了,抬手将书抖了抖,走进屋子开始誊抄。 然而她还没抄几行,又出现了个令人震惊的问题—— 上面的字由于刚刚泡水,现在已经,糊的看不清了。 …… 这可咋整? 就在许珍冥思苦想怎么将一百道题糊弄过去的时候,江陵街坊热闹的像是过节拜年。 街道两边张灯结彩,有人放礼pào,有人发放红花。 还有人举着宣纸,在小道上奔跑,瞧见人以后就凑上去八卦。 八卦内容自然离不开最近最火热的拐卖事件。 “你们可听说了?那救女童的先生已经找到了,是白虹书院的!”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年轻男子说道。 “白虹书院?先前教出过女探花的那个书院?”有人问。 “正是正是。” “是那工部尚书的孙女吗?” “不是,不是她,是个不曾听过姓名的。” “竟然还有其他厉害的先生??”众人赞叹,“白虹书院当真了不得,说的出姓名的是大儒门生,学识了得,就算是说不出姓名的,也是见多识广,心地善良的活菩萨。” “可不是!以后我儿上学,我定让她去白虹书院!” 一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一通说,且最后总结道:“青龙山书院与之相比,当真是没落。” 此时,白虹书院。 一名女子坐在矮凳之上。 旁边有人和她贺喜,说她威猛过人,实在厉害。 这女子笑着道谢。 待贺喜之人离开,一名中年男人走过来,询问她:“你当真要这么做?” 那女子高声说:“这样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