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又做了那个梦。 在梦中,他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 两人的身前各有一杯美酒,殷红的酒水在杯中轻轻晃动。 我在哪里,马丁想到。 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我在饮酒。 我在饮酒。 那人举杯向马丁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马丁迟疑了一下,出于礼节,也端起酒杯...... “马丁!”安娜推动马丁,“你怎么回事,周六还睡懒觉!” 沙发上的马丁被安娜粗暴地叫醒了,昨天没有练剑,安娜要用今天的时间补上,还有破损了的盔甲也要送去修理。 马丁打着呵欠爬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刚才在做什么梦,但是梦醒后又完全记不得了,很奇怪。 环视屋内,昨天家里与卡尔、恩格一起喝酒胡闹后的痕迹都被收拾干净了,卡尔与恩格都已经离开了,屋里也没有他们遗漏的东西。 “难道昨天喝醉的只有我吗?”马丁问安娜。 安娜不打算理睬丢人的马丁,“你昨天拿着剑冲到街上逢人就喊自己是圣武士,还好来的警察是奥尔多,他和恩格一起把你抬回来的。” 什么?竟有此事。 马丁觉得有些糊涂,而且还觉得全身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本来他也不会喝酒,都怪恩格这个坏东西给他灌酒。 马丁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有些醉酒,只是奇怪今天的治疗能力好像还是没有恢复,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难得的周六,坐在前往市郊的公车上,马丁第一次感到在城市中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没有怪异、没有血腥,几个乘客在谈论前天的管道爆炸事件。 一个中年的秃顶大叔肯定的说,这就是女皇治下的内阁无能的证明,当地的管道招标都是帝都某某贵人的亲戚的小姨子的公司承包的。此事千真万确,因为他的二姑父的儿子就在那里上班云云。 马丁忍不住偷笑了,但是即使是这样的秃头大叔的暴论,也要比邪教徒们狗屁不通的经文要动听的多。 在上次造访过的武器铺中,店主惊讶的看着安娜拎着的那副半身甲。 “你们还拿半身甲做酸蚀实验的吗?”店主细细观察了这副盔甲,“要修好的话,至少要个一周。” “没问题,”马丁觉得最近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那么要付多少钱。” “也是回头客了,”老板思索了一下,“就这个价吧。” 老板伸出两个手指头,“这副甲要完全修复还是挺复杂的。” “行,那就是......” 马丁突然咳了一声,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 老板的工作围裙上也被溅上了不少血,他非常紧张,“你们这是用钝器互殴了,还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的,”马丁暂时躲了出去。 安娜立刻跟上了马丁,在没有人看到的僻静角落,偷偷给马丁施展治疗术。 “怎么回事,马丁?”安娜十分关切。 马丁自己也不知道,也说不清。 给店主结了帐,并拒绝了去医院检查的建议。马丁和安娜坐上了回家的班车。 一路上,马丁一直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心慌,也有一种奇异的狂躁。 他的皮肤在痒,很痒,马丁开始抓挠,隔着衣服抓。 当他抓到终于感觉有些舒服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掀开衣服才看到,马丁的皮肤已经被自己抓破了,衣物粘在了溢出的血液上。 马丁默不作声,但是他知道,情况不妙了。 回到了家里,安娜要给马丁做一个身体的检查。 马丁脱下上衣,露出了自己刚刚抓出来的伤口。伤口没有流出太多血,但是,安娜看到,在这些抓痕的边缘处,有极细小的肉芽在生长! 安娜立即对伤口使用了自己作为圣武士的治疗能力,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伤口在愈合,但是那些极其细小的肉芽没有消退,还是残留在马丁腰腹的皮肤上。 “马丁,你们家先祖上,有触手怪的血统吗?”安娜问马丁。 有个锤子的触手怪!马丁气的要骂人,你们先祖才混了触手怪。 “那为什么你的肉体会残留有触手一样的肉芽,我的治疗应该是完美的,不会有增生组织的现象。”安娜表示疑惑。 马丁伸手摸了摸自己腰腹上的细小肉须们,能感觉到,这些肉须确实是长在自己的身上,马丁以手覆面,整个人陷入了低沉中。 接下来的半天,马丁没有练剑,也不学天界语、通用语,他要把这怪异的肉须除去。马丁狠下心,要安娜给他割肉治疗。 安娜挥动匕首,马丁大叫。 “叫什么,还没割呢。”安娜给了马丁一拳。 “嗷。”马丁这下老实了。 安娜真正下刀的时候,马丁反而没觉得多痛,但是某种意义上,这更糟糕。 白色的光辉闪过,马丁腰腹处的伤口恢复如初,但是那一圈肉芽还在,只是换了一个位置,出现在新切口的附近。 “看来没有用,这不是普通的增生。”安娜断言。 马丁联想到了极乐教徒们的异常,看来还是得联系专业人士。 他先是给恩格打电话。 “什么?我们有什么办法,没办法啊,安娜不是能治疗吗?什么,她也不行?” 恩格那边声音很嘈杂,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要不要给你安排个会诊查一查?喂?” 马丁挂断了电话,看来恩格这边是指望不上了。 那么只能联系蜕衣俱乐部了,马丁拨通了菲尔德的电话。 “喂?马丁先生,需要帮忙?行,上次真是对不住啊,算我们欠你一回,什么,你不记得了,那更好......” 菲尔德来的很快,只用了大约半个小时就风尘仆仆地来到了现场。 看到了马丁身上的肉芽,他的脸色有些怪异,“这好像是极乐教团成员特有的一种突变,是第三还是第四印记来着。” “如果不是我确信您不是极乐教团的人的话,我都要攻击了。”菲尔德尴尬地笑笑。 “我关心的是怎么把这个东西除去。” 菲尔德和另外两个俱乐部的成员面面相觑,“我们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能被除去的,而且,会有这种印记的话,在极乐教团都算是较为高阶的成员了。” “我会向上请示,会有人再来看看你的情况。”菲尔德只能做出这样的保证。 当天晚上,马丁还是在做那个梦。 没有面目的人在饮酒。 他端起酒杯向马丁致意,抬头饮尽。 马丁也握住了酒杯,但是又有些迟疑,好像自己不该这么做。 但是那个人又举起了酒杯,好像他的酒是喝不完的一样,一杯又一杯的倒进嘴里。 马丁于是也握住酒杯,张口饮下。 只是马丁呛住了,被酒水呛住了。 他张口要把酒水咳出来,但是咳不出,他只好用力的咳。 于是马丁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咳出了满口的鲜血。 马丁看见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在月光下显现出暗红色,在手掌上,他看到隐隐有细密的肉芽在生长。 于是马丁立刻明白了,是肉芽,肉芽正在他的身体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