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雖然被趙長生重傷。 心肺猶如火燒。 但是他一身精深氣功,堪稱浩瀚磅礴。 只要不是經脈被斷去七七八八,那麽就依然有著再戰之力。 看著趙長生動作,任我行臉上戾氣一閃。 他才不會覺得趙長生饒掉自己性命,是多麽大的恩義。 恰恰想法,他對趙長生的恨意只會更重。 眼見趙長生手掌將要落下,任我行臉上露出毅然決然之色,將體內沸騰的渾厚真氣徹底催運起來。 他要搏上一搏。 只是,旋即,任我行現出駭然之色。 趙長生的動作明明算不上多快,蘊含的氣機也不是多麽強烈。 卻偏偏給他一種仿佛渾然天成,避無可避的感覺。 只能眼睜睜看著趙長生死在自己天靈位置。 “這樣也好!” 任我行牙關緊要,立時默默運起“吸星大法”的精義,暗暗寸想。 世間武學,培育內力真氣。 莫不是要求填充丹田氣海,使之渾厚密實。 然而“吸星大法”這類吸攝他人內力的法門恰恰相反。 當令丹田常如空箱,恆似深谷,空箱可貯物,深谷可容水。 至於內息,則是散之於任脈諸穴當中,隻待用時,再聚集至經脈肺腑當中。 如此一來,當對手與自己內力真氣交接之時。 因為自己體內空虛,所以對方內力,便會如同海水一般,倒灌進入自己體內,化為己用。 任我行在這門魔功上浸淫了不知多少歲月。 早已臻至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之境。 不過一瞬時間,體內丹田氣海就已經如竹中空,似谷恆虛。 任我行露出獰笑。 論實際修為,他自然是比不過趙長生,勝負已分。 但是現在,趙長生想要出手廢去自己畢生功力。 那可真是剛打瞌睡,就送來了枕頭。 小子還是年紀太輕,江湖閱歷不足,沒聽過自己“吸星大法”的威名啊。 任我行打定主意,只要趙長生敢將內力侵入己身經脈。 那麽就要用“吸星大法”,將他渾身功力吸個乾乾淨淨。 你不是想要廢掉老子武功嗎?! 到時候就要看看,到底是誰變成廢人?! 想及美妙前景,任我行心中說不出的得意。 自己一招被趙長生打傷,足見對方修為之深。 如果吸了他的功力,合兩人之力。 什麽東方白、朱無視,統統算得了什麽?! 老子都要報復回來! “不對!” 任我行驚惶出聲,趙長生的氣機已經侵入了他身體當中。 任我行也早早運起“吸星大法”。 然而讓他畏懼的,自己竟是絲毫吸攝不到對方的半點兒內力。 趙長生的內力,看似與人一樣,平和淡然。 但是一經侵入之後,方才發覺內力剛猛雄勁,精純充沛,幾有天雷地火之威。 如果只是如此,任我行倒也不至於如此驚慌。 但是真正讓他畏懼的,則是趙長生的內力氣機,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外泄。 仿佛就是一個真正的整體,無論分化成多少份也是一樣。 任何外力都無法動搖其半分,完全揮發自如。 竟是讓任我行本能想起了九州江湖當中一門,已經失傳許久。 上百年沒有人真正修成過的神功。 “嫁衣神功”! 據說,這門功訣乃是吸星大法這類武功天然的克星。 因為無論你將其修行到何等地步,都完全無法從對手當中吸取半分內力。 只是這門“嫁衣神功”也是天然的難練。 因為太過霸道剛猛,所以在修煉過程中,經脈肉身承受了難以想象的負荷。 極為艱辛痛苦不說。 在修煉到六七成之後,更是要將苦苦修成的功力廢去大半,僅剩其根。 正所謂“欲用其利,先挫其鋒”。 如此一來,當這挫去鋒芒之後,嫁衣神功才能夠婉轉如意,徹底大成。 就是因為有著種種困難,真正修成這門神功的,才是少之又少。 本來,二十年前名動天下的大俠燕南天,心志毅力體魄,盡皆遠超常人。 本來是大有希望克服種種困難,修成此功的。 只不過後來他離奇失蹤,生死未知,“嫁衣神功”也就徹底成為傳說。 當然,趙長生年紀不過二十加冠,任我行是根本不信,他能夠修成這門難修放在天下也排得上號的武功。 只能歸結於對方修為太高。 意識到“吸星大法”對趙長生無用,任我行急忙逆轉行功路線。 將散諸於任脈各處要穴地內力真氣調集出來,去與趙長生相抗。 太晚。 而且毫無作用。 就聽“劈啪”之聲,連綿不斷地從任我行體內響起。 每響一聲,任我行身上衣服與肌膚就綻開一分,從中迸濺出一支纖細血箭。 然後,任我行氣勢就隨之低落一分。 三百六十處穴道,射出三百六十支細箭。 任我行已經徹底成為一個血人,面色蒼白至極,全無血色。 出掌時似乎充塞整個空間的雄壯氣勢更是煙消雲散,再也看不到半點兒。 倒是他的呼吸,因為趙長生力度把握得恰到好處。 還算平穩,證明他依舊還活在這個世上。 “爹爹!” 任盈盈趕緊扶住他身子,同時掌心貼住任我行後心位置。 將自己的內力徐徐注入其中,任盈盈試著護住,並且接續起任我行斷裂的經脈。 對於這些,趙長生就不去理會了。 只是重新將手收入袖中。 就聽“叮”的一聲。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任我行全套武功卡已經發放到系統空間當中,請注意查收!” 趙長生沒想著立即看這些東西,只是信手揮袖。 將任我行身上的血水從鐵床上攝走,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與花紋來。 入鐵三分,痕跡極深。 只是字跡卻是無比潦草。 “本君侯先前許諾於你,要將‘吸星大法’交於你手,讓你回去複命。” 趙長生視線在段天涯身上掃過,衝鐵床努努下巴。 “但是任老先生現在,應該沒有心力去給你們默寫秘籍。 好在他看樣子早就留在了鐵床上面……” 段天涯、上官海棠神情更為複雜地望著趙長生。 在一掌打傷任我行,再廢去他功力之後。 這兩名大明密探,已經絕了趙長生會繼續遵守承諾的想法。 只要能夠保留住一條性命,回去將這裡的事情,完完全全地回稟給鐵膽神侯朱無視知道。 就已經是心滿意足。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趙長生居然真讓他們抄寫記錄默記這門武功。 絲毫不擔心他們,將會這門武功傳播得到處都是。 “多謝君侯,小女已經將口訣完全記住,這就回京,不叨擾公子了……” 段天涯兩人當中,上官海棠實力顯見得弱上許多。 但是她繼承了公子的諸多雜學,更是將天下第一莊打理得井井有條。 記憶之強,可謂過目不忘。 逐字看過一遍後,上官海棠就已經將這洋洋灑灑數千字的功法口訣徹底記在心中。 對段天涯使個眼色,上官海棠躬身行了一禮,就欲倒退著離開這裡。 趙長生微微搖頭,旁邊就有人站出發聲。 “上官海棠,段天涯離開這裡可以,但是你卻不行!” “你可別忘了,方才賭注你們兩人可是已經輸了。 現在的上官海棠,已經是公子的二等侍婢,並不是你們護龍山莊的大內密探!” ………… 藍鳳凰、任盈盈幾乎同時開口,想要在趙長生身前爭功,將這件事敲定下來。 她們說得理所應當,段天涯兩個聽了之後,就是徹底傻了眼。 他們原本見趙長生進入之後的舉止動作,以為對方對這些並沒有多大興趣。 不至於為了多個婢女,就與朱無視,乃至大明皇朝徹底敵對。 但是現在,他們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趙長生才不在乎是否會招來朱無視或者大明皇朝的追殺。 他才不會隨隨便便開玩笑,那就一定要做到。 段天涯牙齒在嘴唇上咬出兩道清晰血痕,眉毛緊鎖,身子輕輕顫動。 至於裡面湧動的氣機,已經催運到前所未有的巔峰。 一氣流轉數百裡。 等到他出劍之時,必定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大哥……” 見著段天涯情狀,上官海棠急忙開口,將他攔了下來。 段天涯有時候是很鑽牛角尖的。 但是上官海棠卻不是這樣,輕重緩急,拿捏得準準當當。 就連天人級數的任我行,都在趙長生掌下,一招敗北。 段天涯又能做些什麽。 “大哥,我就留在君侯左右,你莫要為我擔心!” 上官海棠盈盈邁步,站到趙長生身後,對著段天涯苦口婆心勸道。 見依然說服不了段天涯,上官海棠壓低了聲音,這才說道。 “你去將這裡的事情,告知義父,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聽到這話,段天涯才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確保將“吸星大法”牢牢記在心中之後,這才掉轉身形,沿著開始路線退出這座黑牢。 看著他背影消失在通道當中,趙長生搖頭笑上一笑,屈指輕彈,將那面承載了“吸星大法”口訣精義的鐵床徹底毀去。 然後昂首闊步,帶著三女同樣移開。 離開時,可要比進來時方便太多。 “公子,段天涯離開之後,想來護龍山莊很快就會過來。 我等下一步如何行動,還請公子示下!” 眯眼看著青天白日,作為老大的黃鍾公率先開口。 他的稱呼用得很是巧妙。 不像段天涯等稱趙長生為“君侯”,而是如藍鳳凰一般口稱“公子”。 兩者之間的區別,大上不知多少。 君侯是趙長生作為大周女帝夫君的身份,而得到。 如果黃鍾公如此稱趙長生,那麽說明。 他們願意投在趙長生門下,主要是因為大周最近兩年風頭無兩的聲勢。 但既然是公子,說明他們是臣服於趙長生本人。 就算哪怕某天,趙長生與大周皇朝決裂,他們也只會站在趙長生這裡。 “無妨,一來一回。 就算段天涯再快,少說也得花費數日時間。 更何況,就算鐵膽神侯朱無視親至,又豈能將我留下?!” 趙長生不屑一顧說道。 “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在這裡休憩一兩日。 丹青生,聽說你第一好酒,第二練畫,最後一一項才算是劍法。 生平不知收集多少美酒,今天正好痛飲一番。” 黃鍾公四個,自然不會有反駁的念頭,急忙交代下去整治宴席。 月上中天,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氣氛逐漸熱烈起來,江南四友也不如先前那麽拘謹。 借著酒意,四人當中,年紀最輕,也最憋不住氣的丹青生再次詢問起先前黃鍾公問過的問題。 “你們四個本來就是從日月神教裡面出來的,現在再重新回去就是。” 趙長生端起酒杯,略略沾唇道。 “任老先生功力不行,想要從東方白手中奪回教主之位,自是需要幾位幫手……” 黃鍾公四個齊齊點頭,原本一直懸著的心,總算降了下來。 如果說別的事情,他們還真不怎麽肯定。 但是對付日月神教,這四人可以算是熟門熟路。 用不了多久,就足夠將日月神教弄得人仰馬翻。 他們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實力終究不夠。 能夠做的事情有限。 而這,也在趙長生告訴他們會將曹正淳等東廠探子,派出去時徹底放下心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培養,東廠上回在南疆喪失的元氣雖然還未徹底恢復過來。 但是那些新苗子也總算有了一兩分力量,可堪一用。 其實,與藍鳳凰一樣,江南四友應該都放進東廠當中。 只不過南疆這裡形勢變化太快,使得趙長生不得不稍加修改計劃。 上次東廠損失之所以慘烈,主要還是因為東廠被南疆摸清。 又是身在陌生環境沒有根基的南疆。 五毒門又一錘定音地出動了門主藍白芷,等多種因素混雜在一起。 但是現在,己方這裡的地理鬼也不少。 南疆在大周安插的密諜探子,也被上官婉兒連根拔起。 當然,最主要的。 “公子,我爹他現在修為全無,還請公子恩準,讓我能夠隨其左右。 共同為公子大業做事!” 任盈盈侍候著趙長生飲了杯酒,然後這才小聲請求道。 趙長生讓關押自己父親多年的江南四友,隨武功全失的任我行一並前往南疆,任盈盈怎麽都無法徹底放下心來。 “你且放心。” 看著任盈盈神不守舍的態度,趙長生終於看不下去了。 將她還有經過梳洗後的任我行召喚過來。 沒有多說什麽,趙長生將手揚起,任我行就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巴。 看著趙長生將一枚琥珀類似的物事打入自己口中。 立刻,任我行身上氣息生出變化。 驀地雄壯起來。 只是這份氣息,頗有些飄忽之兆,並不怎麽穩固。 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先前趙長生降服藍鳳凰,得到了五毒門最後成就的五聖蠱。 用掉兩隻後,還剩三隻,現在正好用在任我行身上。 當然,他身上的,可與藍鳳凰大不相同。 藍鳳凰只是被趙長生廢去了部分毒功,但是根基尚在。 所以才能夠借助仙蠱之力,人蠱合一,一舉突破到武道極境。 任我行可是被趙長生徹底廢去功力,本身又不是以五毒門功法奠定的根基。 自然無法與仙蠱建立良性的循環關系,徹底激發其中的力量。 對他而言,五毒仙蠱更加近似於刀劍盔甲一類的外在工具。 可以作為張任我行保命,甚至出手的底牌。 畢竟,任我行如果全然沒有半點兒武功,只是作為個旗號,終究有些說不過去。 就算有梅莊四友支持,也難徹底降服魔教當中那些實力為尊的長老堂主。 而仙蠱的真實主人,依舊還是趙長生。 即便相隔千裡,依舊還在他的牢牢掌控當中。 “至於你與藍鳳凰,還有其他重要任務要陪同本君侯一並去做。” 看著任盈盈臉色稍加緩和下來,趙長生輕輕一笑,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南疆三大勢力。 五毒門的聖使藍鳳凰已經被自己策反,手中還掌握有五毒仙蠱。 雖然與大周,與趙長生之間仇恨最深。 但是相對而言,可以說是最是最容易對付的對象。 大可以放在最後。 而現在,日月神教那裡又有任我行與江南四友負責。 那麽,接下來…… 就只剩下一家了。 “唐門,唐青楓。” 趙長生一字一句吐出五個字。 在他看來,雖然唐門一直表現得沒有多少野心,也不怎麽參與對付大周的事情當中。 但要論起難對付來,卻要以其為罪。 沒有其他原因,唐門地組織架構實在太緊密了些。 簡直可以說是針扎不透,雨潑不進。 唐青楓也與尋常掌門幫主等大不相同 “唐門嗎?” 自從主動提出留下來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的上官海棠,在聽到“唐門”這兩個字後。 臉色終於有了些變化。 沉默片刻,在心中反覆斟酌過後,上官海棠終於做出決定,忽然開口。 “如果是唐門的話,我倒是知道一些東西。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作用?” “嗯?” 趙長生眉毛一挑,饒有興致地看向上官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