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見夏佐安撫好了薑文文。 李雪梅再次溫和地嘉獎了一番自己,然後就坐在無光的壓抑室內,跟薑文文科普神秘圈的常識。 她顯得極為安靜。 好似已經接受了自己注定的灰色命運。 夏佐想她在和M先生與那處氣氛不比這裡氣氛輕松的深淵城堡。 大概就習慣了吧。 換做普通人遭遇這些,恐怕早就瘋了。 能承受下來,還能冷靜的面對。 這就是長生者不為人知的獨特嗎? 夏佐耐心的,沉默地,隱秘的觀察著她。 他最初也是一個衝動的人。 會不經大腦的吐槽,本能用不著邊際的玩笑轉移話題。 但一些殘酷的真實如剔骨刀切割屍體般改變了他。 他現在已面目全非。 正如坐在對面的薑文文,活潑不再。 或許那份對自己的喜歡,也不過是在這一系列晦暗裡。 所唯一能夠依靠的火炬。 可很抱歉,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面前。 現在也亦不能用原來的身份和她交流說話。 在夏佐疲憊地結束一天,於獨立的辦公室中感歎有陽光的好地方可不好找啊。 將頭蓋骨放在桌上。 對於這個救命恩人,夏佐當然不會隨便給它找個地方。 萬一被人挖了怎辦。 好歹是個神性物品。 細思了好幾天,沒有行動便是出於此點考慮。 冷不丁的,李雪梅敲門,走了進來。 然後看見了桌上的頭骨。 “這個頭骨是上好的煉金材料,我可以幫你製作成神秘器物。”李雪梅建議道。 “額,謝謝,但它希望我把它帶到人間的。” “帶到人間?”李雪梅驚了下,又看了一眼靈性幾乎消失得,沒有活性的頭骨,恍然道。 “原來是傳聞,” “嗯。” “不知道滿足後會有什麽好處,可以分享分享嗎?” “當然可以。”夏佐笑道。 “開玩笑的,就算我是你的上司,你也沒必要向我分享你自己的神秘。”李雪梅淡淡道。 夏佐聽出了她邀請的話語。 實際上他差不多算加入了。 因而對於她語氣裡或殘存的幽怨。 夏佐實在無奈。 他不免想起了以前自己玩網遊當幫主時每天挖人的場景。 也不是無法理解。 又閑聊了幾句,聽完自己九真一假的講述了之前遇到這個傳聞的經過。 隱去了時間和地點。 她點頭道:“值得一提的是這種願望機制,大多數沒有準備的神秘者都會必死無疑。” “想必也是從那次經驗,你知道了深淵的可怕。” 她說的沒錯,如果再遭遇一個考驗人心,相同規則的傳聞,失去所有神秘的情況,自己就真的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死亡? 現在回想那種感覺,才後知後覺的心有余悸。 等等——夏佐不解詢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李雪梅淡淡解釋道:“不然你怎麽會把自己的神秘隱藏十幾年之久呢? 你應該很小就感悟到了自己的神秘吧。 因為和夏佐交往才暴露出來,這一點我必須感謝夏佐,讓我發現了像你這麽完美的少女。 “.”雖然被人誇獎,但夏佐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但我其實沒有和她交往。”夏佐面色不太好看的接受著自己目前是女生的事實,“我們只是合作者的身份,就像你和我一樣。” “那也就是說我喜歡夏佐這一點完全沒問題了?”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夏佐。 您老人家可真是單刀直入毫不客氣呢。 而且這話題是不是跳得過於快了? 夏佐臉色抽搐的點了點頭,“其實我之前就有喜歡的人了。” 聊到這裡,夏佐隻好考慮著要不要把薑文文放出來。 可轉眼一想又不太合適,正想隨便扯個不存在的人。 結果李雪梅皺了皺眉,余光斜視,似瞧見了端倪,了然道:“我三歲習武,六歲於高麗大學獲得學士學位。 之後被調查,國家出手將我救回並消除影響,至十二歲成為守夜人鎮守一方。 我覺得我應該是能配得上他的吧。” 夏佐,“.” 之後夏佐發現自己想多了,因為信息差的緣故,自己和她聊的頻率完全就是牛頭不對馬嘴。 而且,她這麽向自己說,難道沒察覺這純粹就是心虛的行為嗎? 夏佐也意識到她在其他方面很完美,作為凡人來說,可戀愛這一點,和自己倒是殊途同歸。 當然,這方面夏佐還是很佩服她的勇氣。 就是 夏佐想起龔珊珊。 這大概便是宿命吧。 就像世界這麽大,自己居然遇到了其中一個冥冥中的許願者。 兩人皆飛蛾撲火般投身向一個未知死地。 當然,自獲得神秘之始。 未知的凶險便注定相隨。 如同自己的命運系於克希拉一般。 又閑聊了幾句。 李雪梅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獨留下夏佐一人哭笑不得。 但後來想想,又很羨慕。 無知者總是快樂的,知道的越多反而性格愈加陰沉虛偽。 比如自己。 下午,白手套們正式構架好了這裡的新據點。 啟明的光輝顯得更加的溫暖。 連遠方無法洞穿的黑暗,不再只剩下陰暗可怖。 他們還將上次深淵模擬器的設施搬了過來。 以【思維鏡面】為核心。 利用相關神秘的囈語試圖還原這裡之前的詳細痕跡。 作為李雪梅特許的合作者。 夏佐和克希拉皆獲得得以旁觀的特殊待遇。 然而當夏佐看見儀式開啟後的內容後。 他本以為自己的心臟已經經過這麽多年的鍛造,被錘煉得早已固若磐石了。 無論怎樣嚇人的怪物。 哪怕隨著儀式的進行,四周牆上都仿佛活了一般劇烈蠕動。 都無法讓自己生起半點波瀾。 可隨著明亮的啟明光輝暈染。 筆直傾瀉至地面的黑色長發。 與幾若瓷娃娃般少女禁閉的雙眼。 映入眼簾。 夏佐目光就無法遏製的顫抖。 她似乎沉睡在一件由蠕動線條般編制而成的紅色長袍裡。 她玻璃般的面頰上還殘留著某種保證不會腐壞的藥液。 這是一位等待出嫁的姑娘。 可卻給了夏佐頭顱嗡鳴的雷霆一擊。 因為這個少女雖然和自己這具身體完全不一樣。 那比自己這具身體還要絕美一百倍的美少女容顏,夏佐不用靈性層面的提示,都能隱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悸動。 這才是克希拉真正的容器嗎? 盡管她現在只是一具沒有半點靈性的屍體。 屍體被全黑的手臂抱出,是那個自稱管理員的手。 每個負責觀察的白手套在這一刻都看得目不轉睛。 既是大飽眼福,也同樣大受震撼。 震撼這具屍體的美豔。 緊接著,管理員先生的自言自語更令周圍人仿佛聽見了驚天的秘密。 “這就是傳說中被當做新娘介紹給哈斯塔的克希拉人形化身嗎?” 他忽然嗤笑起來。 “.可惜這偉大的預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如願發生。” 半響後,儀式忽然像是無法再支撐了一般搖晃加劇。 “那麽,這份至高的信仰,就由我來回應吾主的願望吧。” 聽見他說完最後這句話,劇烈的搖晃使人完全癡愚目盲了。 儀式到此戛然而止。 在一種無形之物,壓迫而來的過程中打斷。 期間那黑影裡,似有一個巨大的瞳孔發現了他們一眼。 盡管啟明的光輝阻隔了祂。 可仍然有一股強烈的眩暈籠罩了在場所有人。 負責主持儀式的李雪梅默念著褻瀆的囈語,“恐懼亦有其作用” 於此同時,夏佐的雙眸居然也出現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刺痛! 過了好一陣子,這種眩暈與刺痛才漸漸消退。 夏佐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消說了。 除了一個勉力支撐李雪梅一個故意裝作不支的克希拉外。 無不依靠著牆壁癱軟下去。 在這份眩暈中,夏佐忍不住再次回憶她的側臉。 發現自己居然詞窮到難以形容。 那脫離現實的長相,任何人看見都會變得蠢蠢欲動。 很快夏佐也發現迷失在這份美麗並不是什麽好事。 實際上剛剛那份來自未知的恐懼,是變相的驅散了那份迷醉。 恐懼亦有其作用。 夏佐注意到了李雪梅念出的咒語。 原來這個未知是李雪梅故意吸引來解除因為看見那個克希拉人形容器之一而險些迷失其中的詛咒。 李雪梅目光沉凝,面色嚴肅掃視了一圈所有人。 慘不忍睹的白手套,頹然倒地。 這是令人沮喪的一幕。 亦或者—— 夏佐想起了那管理員故意得赤果的嗤笑。 原來那嗤笑根本就是一語雙關的戲謔。 是嘲笑著他們故意將這塊根據地放出來。 讓他們佔有的陽謀,包括他此時此刻。 在場近百人,只有除了還待在夏佐辦公室內的薑文文外三人殘存呼吸。 也只有這三人可以後知後覺了。 李雪梅露出極致地悲傷,卻不得不暫時拋開他們,緩緩道出一個不得不優先說的隱秘,“深潛者們又打算向人類吹起宣戰的號角了。” 深潛者,特指以通過崇拜邪神而獲得神秘的神秘者。 以這個方面算,夏佐也屬於深潛者。 而深潛者普遍比神秘者強大。 李雪梅的悲傷,更源於某種靈性層面的戰栗。 可惜自己完全是個神秘圈萌新。 關於神秘圈歷史上的那些知名的戰爭,他都還沒看多少。 但看神情,這個秘密恐怕是她即便知道。 也必須進行相關儀式去了解的。 哪怕明知會就此死去。 不一會兒,似驗證夏佐內心的猜測般。 一個高瘦的身影衝進了儀式台。 這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負責鎮守外圍儀式的吉祥。 此時的吉祥氣色極差。 幾乎是面無血色。 他平時仿佛蘊藏著某種強大可怕之物的影子,此時顯得長而扭曲。 他的倒影映在李雪梅拔出的刀面上,如同映在水中一般顫抖搖晃。 他不該孤身前來,因為外面不止有他一位鎮守者。 可他卻來了,且帶著布滿的傷痕,踉蹌的步伐也十分紊亂,如同陷入了某種噩夢之中。 憑借著靈性層面猩紅的警告。 夏佐已彌漫開灰霧,靈性層面也出現了必要時進行預知判定的準備,擴散的灰霧代替視野搜索起了可能尾隨在吉祥身後的追殺者。 同時心中狂呼,克希拉,這也是你的計劃嗎? 如果是的話,那麽我除了盡力還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