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文人書生又是長沙知府的王夫之這次隨同朱由榔親征,在破城的時候他同樣跟隨著狂熱的人群大聲呼喊著,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他逐漸清醒過來。在清醒過來之後他又是一陣陣的後怕,沒有其他的原因這火藥的威力太驚人了,他知道以後的戰爭形式都要改變了在以後恐怕不會再有曠日持久的圍城戰了。 他同時還知道將這股力量帶到人間的皇帝陛下經過此戰之後威望更會拔高到無人能比的地方,也許這就是馬上皇帝說一不二的原因所在吧,聯想到皇帝在廣東湖南一帶推行的改革,王夫之心中也不知是喜悅還是憂慮佔了更大的比例。 “快點集合人馬退到城北去!”因為沒有在南城牆上而僥幸活下來的左翼梅勒章京前湖廣總督佟岱同時也是城中現存的最高軍事指揮官,在恢復神智之後急忙下令。 雖然尚可喜與耿仲明因為站在城牆上第一時間就粉身碎骨但是他們部眾在城內人數還不少,在經過短暫的混亂之後便在尚之信與耿繼茂的帶領下接受了佟岱的指揮往城北撤去。 “諸位此戰之後再無堅城!將來應天府(南京城)也如此,希望在不久之後諸位隨同朕能夠收復南都,祭拜孝陵!”此時站在嶽州城南城牆缺口的朱由榔卻意氣風發的對身邊的主要將領笑著說道。 畢竟在敵人重兵防守之下能夠十幾日破城並且己方傷亡不大,這足以讓他自豪。 之後嶽州城裡的戰鬥可以說是乏善可陳,清軍因為城牆被炸塌有又連喪兩王已經失去了死戰的勇氣他們只能是為了逃命而往北門聚集,而明軍為了擴大戰果自然是死追不舍,雙方在城中間與北門一帶展開了激戰。 於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平時很少投降的漢軍八旗也開始跪地乞降,一些小的軍官也失去了抵抗的勇氣而一些平時作惡多端自知不會被接受投降的人則拚死而戰。 在這半天不到的時間裡,朱由榔在嶽陽樓這座臨時駐蹕之所內接連見到了十幾個清軍軍官俘虜,最高者不過是把總,倒是首級有參將、副將等,不過他此時並不知道耿仲明與尚可喜二人已經被埋在南城牆廢墟之下。 “陛下此人便是孔有德麾下大將線國安!”就在朱由榔心裡想著此戰能不能擒獲耿仲明或者尚可喜的時候,胡一青卻押著一名渾身血汙的清軍將領進了嶽陽樓前來面見朱由榔。 聞聽此言朱由榔以及身邊的文臣們都精神大振,那是因為線國安是擒獲何騰蛟之人,可以說是明軍的大仇家並且孔有德余部雖然名義上歸孔有德之子孔庭訓統領,但是實際上的統領之人正是線國安。從此次守衛嶽州由線國安領軍而孔庭訓留在武昌就可以看得出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孔庭訓才避免了殺身之禍。 朱由榔高興之余又神情怪異的看了一眼胡一青,之所以他神情怪異是因為原先的歷史上線國安曾經差點被胡一青殺死,然後在南明失敗胡一青出家之後線國安領兵進山將做了和尚的胡一青殺死,現在線國安卻被胡一青擒獲,這兩個人看來是注定的冤家。 “線國安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自打進了大堂之後一直盯著朱由榔看的線國安聽到朱由榔的問話,笑了笑說道“給個痛快吧!”接著又補了一句“要是在登州的時候,我們頭頂的皇帝是陛下您就好了。” 他的意思是當年孔有德還沒有發動“吳橋兵變”的時候的皇帝如果不是昏庸無道的崇禎而是現在的朱由榔就好了,要知道不管是孔有德還是尚可喜都曾經是大明的忠臣,都曾經跟韃子在遼東血戰過。 朱由榔聞言深深看了一眼被捆的結結實實的線國安,當大家都以為他會勸降的時候,朱由榔卻又轉頭對跟隨在身邊的何騰蛟之子何文瑞說道“定興侯,他交給你處置了。” “謝陛下為臣報此大仇!”作為一介書生在父親死後繼承了定興侯爵位的何文瑞聽到朱由榔的話之後,立刻出列一邊哭著一邊向朱由榔行大禮參拜。 隨後他便命人將線國安拖了出去,在嶽陽樓外的空地上一刀砍了將他的首級留下好回去祭拜何騰蛟。處置線國安完畢之後,朱由榔渾不在意連他的首級都沒有多看一下接著繼續處理公務。 “給衡州行轅報捷,然後在發往各地的邸報上加上一句,若漢軍八旗與綠營有人能斬滿洲首級者可抵償自己之前所犯過錯。”朱由榔想了一會兒命中書舍人們在邸報上加了這麽一句,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能讓滿洲八旗與漢軍綠營之間互相猜疑還是不錯的。 “陛下,臣麾下斬了十幾個真滿洲首級,請陛下查驗!”朱由榔剛吩咐完畢沒多久,郝永忠興衝衝的跑了進來向他大聲報喜。 “城內居然有真滿洲?”朱由榔聽郝永忠說完也是大感興趣,這是因為自從他穿越而來之後一直都是在與綠營、漢軍八旗這些漢奸軍作戰,一直沒有遇到真正的滿洲八旗,這實在是讓他有些鬱悶。 “沒錯,剛臣的麾下兒郎在進攻北門的時候遇到一股韃子死戰不退,射箭還射的特別準,嘴裡嘰裡呱啦大聲喊叫,臣麾下死了不少人才拿下他們,後來將查驗一下首級的牙口發現確實是真韃子。” 朱由榔點了點頭知道郝永忠所言不差,要知道因為飲食習慣於水土等原因導致真正的滿州八旗牙齒磨損程度與漢軍八旗不同,所以明軍查驗首級的時候都是查看牙口。 原來這支覆滅的真正滿州八旗是佟岱的親衛,因為滿清禁止將領私自蓄養家丁都是統一按照軍職大小來配備親衛。雖然佟岱是漢軍八旗但是他因為曾經是湖廣總督,所以多爾袞特別賞賜他一隊真正的滿州八旗,這次因為掩護他逃跑而戰死了不少。 也因為真正的滿州八旗太過稀少,所以郝永忠才為了區區十幾個真正的滿洲八旗首級前來報功,朱由榔點了點頭說道“這十幾個首級按一顆五十兩來賞賜。” 這個小插曲之後,朱由榔很快便得知了佟岱與耿繼茂、尚之信率殘部從北門遁逃的消息同時也從俘虜口中知道了當時耿仲明與尚可喜就在南城牆上。 這下子不但整個嶽陽樓中眾人歡騰就連朱由榔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笑狂喜,他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個天大的驚喜在等著自己。 狂喜之余朱由榔急忙下令命人組織民夫清理城牆,一定要見到耿尚二人的屍體,不過就算能從廢墟扒出他們的屍體恐怕也不好辨認了,再加上現在天氣尚熱屍體還很容易腐敗。 等到城中的清軍被清理完畢,明軍主力前去追擊敗逃的佟岱等人,朱由榔才在嶽陽樓中開始休息,其實他遠沒有在眾人面前表現的那麽淡定。在炸城之前的晚上他一夜都沒有合眼,就擔心炸不了城到時候要用人命去填城池,要知道就連名將李定國也多次在清軍死守的城池之下敗退,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願意拿他苦心經營的主力去攻城。 長江邊常常出現一些凸出水面的山岩,三面環水,一面靠岸,這種獨特的山岩稱之為“磯”或“磯頭”。長江上遊地勢險峻、水流湍急,合適做渡口的地方並不算多,長江中下遊地區地勢地平、水流放緩,那些突出江邊的山岩(磯)就有不少具備成為優良渡口的天然條件,城陵磯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個。 城陵磯位於長江與洞庭湖交匯之南岸,面朝長江、背靠芭蕉湖,距離嶽州城不過二十裡,西北方向與湖北監利縣隔江相望,這是長江水道咽喉要地。 此時有一支慌亂的清軍兵馬狼狽不堪的逃到了距離城陵磯不遠的地方,他們不時驚慌的回頭去張望後方,為首的一員清軍將領正是左翼梅勒章京前湖廣總督佟岱。 “佟大人快上船吧,明賊在後面追的很緊!” 面對耿繼茂等人的催促,佟岱卻搖了搖頭說道“不能上船,你們不覺得事情有點怪嗎?” 見眾人還是疑惑不解,佟岱解釋道“我軍在洞庭湖之中也有一支水師由金礪金大人統領,之前斥候傳來消息他率領的水師並沒有受到什麽損失,他從鹿角港北返卻一直沒同我們聯系,你們覺得這正常嗎?” “佟大人意思是金大人的水軍已經被明賊滅了?此時長江之中有明賊的水師埋伏?”耿繼茂聽佟岱說完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有些不太相信。 “先派人前往城陵磯查看一下吧!在這裡商議也沒用。”性情暴躁的尚之信直接開口說道。“要是有明狗的水師埋伏,咱們該怎麽辦?” “若城陵磯果真有明賊水師埋伏,我等可沿江從陸地東行然後到了幾十裡外的臨湘城東的鴨欄磯渡江北進然後再東行返回武昌。” “幹嘛要如此浪費時間?幹嘛不直接臨湘羊樓一帶走陸路官道返回武昌?”聽佟岱說完撤退計劃之後,尚之信有些不耐煩但是他還是壓著火氣向佟岱詢問。 “明賊若真的埋伏城陵磯那麽他們陸路上必定也有伏兵,我們出其不意才可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