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說清軍如何開始準備反攻,朱由榔在六月二十日的時候來到了長沙城,同時也接到了金聲桓、王得仁準備南下攻打贛州的消息。他心中一聲歎息,沒想到金王二人比原本歷史裡提前了大半年反正還是沒有改變他們南下進攻贛州的命運,看來他們注定要與贛州死磕了。 他知道自己就算下旨命他們返回,以二人的跋扈也必定不會聽從,於是他一邊派人通知金王二人然他們注意留守彭澤的兵力一邊派人到南雄通知陳邦彥讓他組織廣東的兵力北上騷擾江西南安府配合金王二人的南征,也算是盡人事聽天命。 同時朱由榔還派人到江西找到揭重熙,余應桂命他們組織原先的江西抗清義軍也南下前往南安府一方面是配合廣東的明軍另一方面則是給義軍補充盔甲兵器等物資。 在做完這些之後朱由榔緊繃了幾個月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畢竟他是人不是神他手下的軍隊也不是機器人不可能一直緊繃著弦連續作戰。 這場從永歷元年正月開始的大戰從廣東三水一直打到湖南衡州,最終在六月的長沙結束歷時半年之久。歷經煎熬了這麽久的大戰,所有人不可避免的松懈下來。 一張一馳,文武之道也,朱由榔隨後在長沙下令全軍休息不再出征,隨著他這道命令的下達從長沙到衡州再到郴州等地一下子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也是在六月二十日的當晚,朱由榔難得的放縱了一下自己與眾位愛將們幾乎是喝了一整夜的酒,直到凌晨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在軟玉溫香的懷裡醒來,朱由榔剛睜眼看著眼前白膩的臂膀與烏黑的頭髮恍惚之間以為自己又穿越回了現代,重新開始了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可是當他清醒了精神,看著身前少女的裝束後就明白自己沒有回到現代這也不是酒店的大床房。 “朕。。。。” 朱由榔有些驚慌失措的看著帳外靜靜地站在一旁的人,等過了一會兒他走近了才看清楚是原先桂王府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太監全為國。 “全為國,這是什麽情況?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回陛下,這兩名女子是長沙士紳送來伺候陛下生活起居的宮女,她們都是良家女子。” 聽全為國說完特別是聽到“她們”二字,朱由榔才發現自己身後還有一個女子,此時已經睜開眼睛猶如受驚的小動物一般看著自己。 朱由榔卻有如吃完不負責的渣男,怒道“我不是問她們,我是問有什麽重大軍情要稟報嗎?” 見皇帝發怒,全為國急忙跪下說道“奴婢該死!”然後又回稟皇帝的問話“並未有什麽緊急軍情,只是昨晚有軍士酒後鬥毆騷擾百姓也都已被主官處置了。” 朱由榔一邊聽全為國稟報一邊接過另外的太監遞來的熱毛巾隨意擦了擦臉,隨即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還有其他的嗎?” “有,神樞營總兵林時望曾經前來求見,不過見陛下宿醉未醒沒讓奴婢打擾陛下又回去了。” “他可曾說有什麽事?” “不曾,奴婢也沒有敢過問國事。” “服侍我穿衣,派人去找林時望,讓他來見我看他有什麽事。” “遵命!” 隨後朱由榔起身穿衣,在這一過程之中他盡量避免去看床上的兩名女子,等穿衣結束之後當即出去連人家的名字也沒有問。 等出門之後他才低聲對全為國說道“她們的家人可曾為東虜效力?”原來朱由榔擔心這兩名女子是家族為了贖罪而送進來服侍他的。 “不曾,她們的家族都是城中士紳不曾效力東虜也未曾有反抗東虜的言行。”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朱由榔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那就把她們留下吧。” 其實朱由榔之所以如此失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從來不曾喝醉過,他擔心自己“酒後吐真言”說出啥驚心動魄的話來,或者有什麽過分的言行,現在看來好像只有失身對不起懷孕的王皇后這一條,但是這一條在這個時代顯然不是過錯。 就這樣,朱由榔洗漱之後便開始一邊吃飯同時一邊等待林時望的到來。 沒等他吃多少,也就才吃了半飽的時候,林時望已經來到了他的近前。“林將軍可曾吃飯?要是沒吃的話就與我一起吃吧。” “謝陛下!臣來之前已經吃過了。” “既然吃過了那我就不強要你吃了,你之前來見我有什麽事?” “回陛下,臣出身遼陽與東虜南贛巡撫劉武元是舊相識,臣願為使者前往贛州說服劉武元歸降。” 聽林時望說完朱由榔先是興奮的站了起來,沒一會兒之後卻又歎了一口氣坐了下去,然後說道“太冒險了!你是我的心腹愛將,我怎麽忍心你去虎口之中冒險?要知道那劉武元是祖大壽舊部,在大凌河降了東虜之後便死心塌地為韃子出力,他怎麽可能因為你一個舊相識而歸降呢?你去他那裡就是羊入虎口。一個區區贛州城罷了,還不值得損我一大將,此事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答應的。” 林時望雖然被朱由榔拒絕了請求但是也明白了皇帝對他的愛護之情,於是起身鄭重行了一禮之後才退下了。等他走後,朱由榔又想了一會兒決定出城走走,畢竟來了長沙不去看看傳說中的橘子洲實在是說不過去。 湘江之中煙波蕩漾,江面浩渺無垠,朱由榔迎著夏日的微風站在橘子洲頭看著北去的客船,笑著對陪在身邊的張家玉與王夫之說道“大好河山,豈能淪於腥膻!” 在這大自然壯闊美景的感染之下又看了看三十一歲的張家玉、二十八歲的王夫之接著聯想到自己這具身體不過才二十四歲,朱由榔不由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詞,雖然已經記不清楚全篇也與現在的季節不符但他還是忍不住高聲吟誦起來。 “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攜來百侶曾遊,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王夫之作為擁有極高文學素養的名士被皇帝陛下這半首詞給驚呆了,他雖然覺得其中有些詞語並不明白什麽意思但是其中的豪氣實在是讓人心折與沉醉。 他急忙問道“陛下,所作之詞實在是讓人心折!該詞的上闕是什麽?”張家玉也被詞中的豪氣所感染聽王夫之問話也急忙看向朱由榔。 朱由榔卻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這是一位偉人所作的詞,並不是我所作。我這一生要是能夠比得上他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就可以了。” 王夫之與張家玉二人見皇帝如此推崇此人,不由一齊問道“敢問此人是何方人士讓陛下如此推崇?”他們很確定這不是古人,因為作出如此好詞的人如果是古人的話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他是我夢中遇到的仙人,自從夢到他之後我再也不是之前那個怯懦的人了。” 沒想到皇帝卻給了他們這樣一個答案,他們不敢質疑皇帝所說之話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他們知道陛下這是向他們說明自己的志向。 在三人返回長沙城後,這半闕沁園春幾乎一夜之間便傳遍了長沙的大街小巷,所有的讀書人都在吟誦著,琢磨著並想去填上那上半闕,但是就算最自負文采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填不出來。 有志於恢復河山者看到了其中的“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少年意氣的書生們吟唱著“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他們認為這是陛下在向他們明示讓他們上書言事,於是紛紛開始進諫並為北伐大業獻計獻策。 第二天朱由榔一行人在前呼後擁之中又來到了嶽麓山,欣賞美景看那晉朝的古松,盛唐的銀杏,宋元的香樟樹最後來到了嶽麓書院。 在書院裡朱由榔對著熱情的書院學生們發表了一篇熱情洋溢的演講,大致內容就是表決心表示不北伐收復京師蕩平東虜決不罷休!最後他幾乎是用最大的聲音呐喊道“朕必定收復河山,光複中華以慰諸位英烈在天之靈!” 之後便在朱由榔的主持之下也在諸位甲胄整肅,隊形嚴整的軍將士卒的注視下,在嶽麓山為此次北伐犧牲的將士舉行了大規模的水陸道場,萬壽寺與雲麓宮的和尚與道士們都紛紛前來主持法會超度陣亡將士,這把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師們都嚇得不輕,不得不打出十二分精神去念超度經文。 接著由朱由榔奠基,包括焦璉、胡一青等各營主將在內的高級將官們紛紛動手為嶽麓山忠烈祠的興建而添磚加瓦。朱由榔要用這樣一場儀式來證明自己沒有忘記陣亡的將士們,也一次來鼓舞將士們的士氣改變自從宋朝以來對武人士卒的歧視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