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蹲下來,伸手。 糜香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將手放在陶商手中。 感覺很溫暖,寬厚。 陶商順勢一拉,糜香便感覺身體騰飛起來,剛要驚歎,腳已落在青石之上。 只是兩人身體挨得很近,糜香幾乎能聽到自己砰砰心跳聲。 陶商松開糜香的手,看向遠方,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沉浸中完全恢復過來。 糜香的到來,並沒有影響他太多的思緒。 能影響他心緒的,都是他想要得到的,想要進入的女子。 糜香,現在還不是。 “陶……公子,對不起。” 糜香小聲說道,手指捏著衣角,難得有些局促。 陶商頗為意外,“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我救你也是恰好路過,不將管亥那些人趕跑,我們也過不去。救你,也是救我們自己而已。” “至於你打我那巴掌,我臉皮厚,無所謂的。” 糜香搖搖頭,“不是為了打你之事。” “是……是為了我拒絕陶府君替你的提親,我做出了一些過分的舉動。” 哦,原來說的是這一出。 陶商摸了摸鼻子,笑道,“你為了不與我成親,竟然寧願上吊自殺,這倒讓我有些意外。” “你這番舉動,贏得威武不能屈的名聲,而我,卻將紈絝子弟的烙印深刻入骨了。” 聽得陶商這般說,糜香有些難為情,“當時我兄長說了些硬話,我一賭氣便能做出了這番主動,現在想想,當時自己過於衝動,過於幼稚,過於蠻橫不講理了,完全沒有顧忌陶府君的面子。” 陶商雙手一攤,“沒事啊。”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你的做法是對的,人啊,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就像我,直到遇到了瑩兒,才發現自己有多幸運,有多幸福。” 糜香見陶商臉上浮現出笑容,眼中閃爍著明亮如月色的光澤,心中不知道為何有些隱隱酸澀。 “那位喬姑娘真的很美啊!” 陶商眉毛微抬,側身看糜香,“你見過瑩兒?” 糜香點點頭,“聽得你從皖縣帶回一個絕美的女子,我想徐州許多人都悄悄地去瞧過。” “她的確生得很美,卻不知怎麽被你從皖縣帶回來,更不知你是如何知曉她在皖縣。” 陶商嘴角浮起笑意,“這就是天意啊, 夢中有老人告訴我,我未來的妻子在廬江郡皖縣,姓喬。” 糜香瞪大眼睛,“真的嗎?” “我以為你是騙人才說出來的,想不到是真的。” 陶商看著皎潔的月光,便越發想念大喬,“是啊,她是我夢中的神女,有了她,我再也沒有遺憾了。” 糜香看著陶商沉醉的表情,心想這怕便是傳說中的天作之合吧。 自己長到這麽大,為何就沒有遇到自己夢中的男人呢? 眼前的這個男人,為何會與大家口中的那個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如果當初自己像現在這樣,不遠千裡,去看一看,去親眼瞧一瞧,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風景呢? 自己會不會成為他的夢中神女呢? 不可能了,他已經要娶喬瑩為妻了。 小妾!? 突然之間冒出的這個念頭讓糜香嚇了一跳。 自己怎麽可能去做小,去當妾呢?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糜香連忙將這個念頭掐掉,哪怕是孤獨終老,她也不願意給人當小妾的。 “其實我們小時候見過,還一起玩過的。” 聽到糜香這般說,陶商轉過身來,“你還記得?” “那個時候也不算很小吧,估計只有十來歲。” 糜香點點頭,“我兄長大我許多,我父親去世得早,大哥很早就當上了家主,很多時候我都纏著他帶我出去玩。” “有一次去拜訪陶府君,那個時候你父親還不是徐州刺史,當時還是幽州刺史呢。” 陶商笑道,“我記得的,他們大人在商談事情,我領你在後院玩,那個時候你長得比我高,你逼著要我叫你姐姐。” 糜香眼睛一眨,“我本來就比你大了快兩歲,你就是弟弟。” 陶商也不爭辯,“是啊,你本來就是姐姐。也不知道為何,我父親竟然瞧上了你,想讓你當兒媳婦,他也不想想,你大我歲數呢。” 糜香說道,“大歲數怎麽了?都說女大三……” 說著糜香便停了下來,這個時候再說這些,似乎毫無意義了。 陶商接著說道,“幸好啊,你拒絕我父親替我的求親,那是明智的,畢竟我前些日子太荒唐了,正經人家誰願意嫁給我呢。” 有些過往,已經過去了,陶商並不願意回憶太多。 他現在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大事要辦,哪裡有那麽多時間去回憶呢。 只有現在過得不開心的人才喜歡回憶,不是嗎? 糜香看向陶商的腦袋,“你真的是從花滿樓上摔下來開竅的嗎?” “你腦袋不疼嗎?” 陶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早就不疼了。” “是真的開竅了。不過你最好不要學我從樓上摔下來,東街有個孩子被他父親罵愚蠢,結果他從樓上跳下來,摔斷了腿,並沒有變聰明。” 糜香笑了,“我好端端的,才不會學你呢。” 陶商想起一事,“你兄長送你來青州,可說過要你什麽時候回去嗎?” 糜香搖搖頭,“沒有,他讓我多看看,多玩玩。” “可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呢,連走鏢二十多年沒有出過任何意外的華遠鏢局都一個不留,估計我兄長知道了,會擔心得要命。” 陶商說道,“世事難料,你兄長深思熟慮,為你鋪了很多路。” “對了,你要是在田榜和孔梨兩人之間選一個丈夫,我建議你選孔梨。” 糜香瞪大眼睛,“為什麽?” “我聽說你和孔梨向來不對付,在一起就打架,上一次你還把他頭給打破了。” 陶商說道,“我的確很討厭孔梨,就像他討厭我一樣,因為我們都看對方不順眼,總想把對方打服氣為止。” “可是這不影響我的判斷,孔梨雖然又胖又話多又討嫌,可是比起田榜來,卻要強很多。至於為什麽,要等你見了他們兩人之後便知曉了。” 糜香心裡有事,便不說了話了。 陶商拉著糜香的手,“香姐姐,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一大早趕路,你早些睡吧。” 聽得陶商調皮地叫她“香姐姐”,糜香看了他一眼,有些人啊,一旦錯過就不再是從前。 “好吧,商弟弟,我們一起下去吧。” 論姐弟,不談感情,談感情,傷感情。 許陽、林衝輪流站崗,一夜倒也安穩。 第二日一大早趕路,並未意外,在下午的時候,就進了濟南府。 刺史的府衙向來好找,尤其是手裡有錢,隨便給幾文錢,便有人屁顛屁顛給你帶路。 許陽說道,“公子,這青州比起我們徐州,可是要亂很多啊。” “這濟南府別看是青州裡最大的郡府,可是街道有些髒亂,乞討的人也很多,看來百姓的日子過得不怎麽樣呢?” 陶商點點頭,“徐州如果不是我父親和糜竺等人費盡心思治理,恐怕也如青州這般動蕩不安的。” “這青州的兵馬以前還有好幾萬人,後來和黃巾軍火拚了大半。現在除了守城,根本就沒有能力去剿賊,這才導致青州的黃巾賊軍敢到處作亂。” 林衝說道,“前些日子發洪水,接著這兩個月連續乾旱,莊稼種不出來,人也活不了。這樣下去,被黃巾軍拉去當反賊的難民會越來越多。” “此消彼長,青州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 陶商歎了口氣,“誰的日子又會好過呢?” “青州要是沒有吃的了,那些難民就會湧向徐州,黃巾軍也會到徐州侵襲掠奪。我們回去之後,要想辦法應對這天災人禍。” 一行人走著,眼看轉過街角就可以到田楷的府上。 這時,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傳來,“陶商,你這次落在我手裡了,看我不把你腦袋擰下來當凳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