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策如何?” 糜竺沉聲問道,他是個深思熟慮之人,凡事做最壞的打算。 孫乾看向糜竺,“下策就是子仲兄接替陶府君之位!” 糜竺臉色大變,連連擺手,“不可,絕對不可!” “這不是下策,而是瞎策,完全不可能。” 孫乾微笑著說道,“且聽我說。” “最保守的打算,我們目的並非稱霸天下,而是守衛徐州,守護百姓,讓我們的族人能在這亂世當中好好活下。” “徐州誰又不知道,你們糜氏一族乃徐州最大的豪族世家,在徐州根深蒂固。而且子仲兄素來仗義疏財,無論是官府還是民間,都對你敬仰有加。 ” “一旦你接任陶府君之位,自然以徐州利益為重,徐州百姓自然歡欣鼓舞,民心所向啊。” 曹豹說道,“如果是子仲接任,我軍中將士必然全力支持。” 糜竺見糜芳也要開口,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便手一揮,“此事不用再說。” “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我只是一個別駕從事而已,別說朝廷不會答應,就是丹陽精兵許耽他們也不會應允,臧霸等人也不會答應。” “一旦我上任,那些別有用心的諸侯自然會以名不正言不順的理由攻打徐州,這是惹禍上身之策。” “此策不僅是下策,而且是下下之策。你且說中策又如何?” 孫乾早已能猜測到糜竺的想法,他也只是拋磚引玉而已。 “中策,則是子仲兄剛才推薦之人,漢室宗族劉玄德。” “此人素有仁義之名,又心懷遠大,手下有關羽、張飛等猛將,能與呂布抗衡。” “最為重要的是劉備目前只是一小小平原縣令而已,他最需要的便是地盤,是軍馬,是他的容身之所。徐州如果請他入主,便是他安身立命所在,我想他絕對不會拒絕。” 糜竺點點頭,“不瞞諸位兄弟,我從洛陽回來,見陶府君身體不好,便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劉備的確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選。” 陳登摸了摸下巴,想起一事,看向孫乾,“劉備只是中策,那麽上策又是誰?” 孫乾眼神明亮,“上策便是曹孟德!” “曹操!” 眾人驚呼,尤以糜竺大為不解。 “曹操此人,任性好俠、放蕩不羈,不修品行,不研究學業。在洛陽之時,便在空閑之余抓來妓女尋歡作樂。這等人,如何能當做徐州之主?” 孫乾喝了口酒,緩緩說道,“是啊,盛世有明君,亂世用重典啊。” “曹操此人,機智警敏,有隨機權衡應變的能力,當年在洛陽,就敢隻身前去刺殺董卓。事後又能全身而退,更能高舉義旗,召集十八路諸侯共討董賊。” “我這些年,關注各方人才,天下英才輩出,而曹操此人,最是特別。長者橋玄曾說,“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南陽何顒也曾評價曹操:“漢室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 南陽的許劭以知人著稱,他也曾對曹操說過:“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 “子仲兄接任為下策,乃因聲名不顯,威望不及,野心不足;劉玄德為中策,我觀此人言必稱大義,城府極深,恐心口不一,需要多深入接觸才能知曉此人品行;而曹操此人,雷厲風行,殺伐果斷,野心勃勃,如果有徐州為支撐,說不定能一統天下,到時候,你我皆有從龍之功。” 聽完孫乾的話,眾人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各自在掂量孫乾話中的含義。 是啊,陶謙的兒子雖然無能,可是由糜竺上任,畢竟有篡位的嫌疑。 劉備雖有仁義之名,目前只是縣令之位,手下兵馬極少,恐怕許耽、藏霸等人都會不服。 唯有曹操,乃官宦之後,刺殺董卓,高舉義旗,天下皆知。 曹操乃野心勃勃之人,一旦擁有徐州富饒之地,必然會吞並周邊勢力。 逐鹿中原,一統天下。 自己這群人,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啊。 成王敗寇,一念之間。 孫乾見眾人沉默不語,知道自己說到他們的心裡,便輕輕咳嗽一聲。 “此上中下三策,也只是我臨時所想,未必精準。況且,陶府君仍在,依舊為徐州之主,當先以陶府君之令而行。” 糜竺點點頭,“正該如此,我找個時機詢問一下,一切依照陶府君的意思辦。” 陶商此時身在廬江,他根本不知道在徐州城裡,糜竺、孫乾等人在密謀徐州的接班人,而他這個徐州刺史的兒子,根本就沒有在他們的考慮當中。 沒有考慮是正常的,一個紈絝公子,不學無術,誰會心甘情願奉為主公呢? 此時陶商正在乾他紈絝子弟應該做的事情,喝酒,聽曲。 另外再加一件事,下棋。 蔣欽恭敬地站在陶商身後,瞪大眼睛,看著棋盤。 他不是在在給陶商出主意,是真的在學習。 在來廬江的路上,他與陶商戰了二十局。 慘敗! 就如同眼前這位老頭,已經連輸三局了,可就是不死心。 總覺得自己上一局哪裡沒有下好,這一局只要自己不犯同樣的錯誤,便可取勝。 喜歡下棋的人都知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輸了是因為沒有發揮好,還有很多拿手的絕招沒有使出來。 老頭兩鬢灰白,怕是有五六十歲了。 可是他精神抖擻,兩眼緊緊地盯著棋盤,手中捏著棋子,或沉思,或敲落,或眉頭緊鎖,或面露喜色。 人生如棋,悲歡相通,古人誠不欺也。 老頭姓喬,自然是喬公,街坊鄰居都稱他為喬老爺。 陶商來到廬江郡皖縣後,並沒有急著去找喬老爺,而是找了當地最豪華的客棧住下,帶著老張以及許陽、許傑兄弟喝酒、聽曲,品嘗當地美食,不亦樂乎。 而蔣欽則帶著禮物悄悄前往喬老爺家拜訪。 幸好喬老爺沒有搬家,見是故人來,自然欣喜,拉著蔣欽便要下棋。 蔣欽連忙推辭,“喬公,承蒙當年照拂,今日路過此地,自然要拜謝。” “只是今日我並非一人前來,還有一位重要人物在等我。” 喬老爺一聽,便問道,“是何人?會下棋嗎?為何不一起邀請來坐坐?” 見喬老爺連環發文,蔣欽說道,“此人身份不能對外說,不過既然是喬公想問,我也不好隱瞞,他現在是我主公,我已入其帳下謀事。” “我家主公天縱之才,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尤其是下棋……” 喬老爺一聽,眼睛都冒出星星了,“棋藝與你相比如何?” 蔣欽說道,“我與之相比,就是地上的麻雀看天上的鳳凰,池塘裡的泥鰍仰慕大海裡的蛟龍。” “天壤之別啊!” 喬老爺眼中露出了震驚之色,“怎麽可能?” “數年前,你的棋藝隻與我差之毫厘,這幾年哪怕你不下棋也不至於掉落得這般快。” “你家公子現在在何處?我在廬江早已無敵手,這些年寂寞得很。既然你家主公身份尊貴,且帶我去拜會一下。” “我並無它意,就是想和他以棋會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