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先前在那瀑布下撿到的翠片看起來很相似,就是他那塊尺寸比這塊小很多。 見柳生掏出了翠綠瓷片,紅白的狐臉更難看幾分。 柳生拿著翠綠瓷片嘖嘖讚歎:“這等奇異之物,我修行多年,卻是頭一回見到。” 周天此刻傾耳傾聽,他很好奇,這翠綠瓷片是怎麽個奇異法,他之前聽李壽根所說個大概,但是還是希望聽到更多。 柳生繼續說道:“明明是破碎之物,但似乎能聚集天地靈氣,按這狐狸的用法灌入靈氣後攻守兼備,其鋒利程度能斬靈器,原物必然已經是仙兵或者仙器的跟腳。我猜測,正是如此,這狐狸才可以改變根骨,明明是一隻不具備靈根的野狐,得其機緣,本該珍惜,卻仍不知足。” 周天大為震驚,那瓷片居然有這種奇效?那若是人人都與這瓷片相處,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成為修士? 周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和狐疑。 果然柳生很快就抹殺了周天的念頭。 只見柳生搖了搖頭說道:“可惜,這個瓷片已經廢了。” 周天驚奇出聲:“廢了?如何是廢了?” 柳生點點頭:“這一塊瓷片已經和這狐狸認主了,我的靈氣無法灌入,也無法驅使它,瓷片裡有狐狸的氣血沿著紋路運行,應該是必須用自身精血來奪取瓷片聚集的靈氣,這樣就等於這瓷片就是現在這狐狸的靈根,有靈根才可以修靈氣,但修士修靈氣必須要靠靈根,如此現在這瓷片,若是別人放在身上,不可催動,自是枉然。” 周天皺眉,他怕自己撿的那塊瓷片也已經認主了,他正想詢問柳生如何知道瓷片有沒有認主。 柳生已經補充道:“這翠綠瓷片沒認主之前,應該是會靈氣外泄的,長久放於一處,可滋養一方福地,確實是這個好東西,只是可惜了。” 說罷柳生看了花白一眼:“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矣。” 周天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尋到瓷片的地方,草藥花樹生機盎然。 隨之大喜,那他尋到的那一片小翠綠瓷片,這樣看來,確是沒人認主的。 而花白此刻心卻已經沉到了谷底,這瓷片是她的依仗,也是她能踏上修行的機緣。 也正是這瓷片與她心靈相通,感應到有修士靠近,她才一路不敢回頭,果斷南下,試圖甩掉後面的尾巴。 可沒想到,那赤腳老人一路跟隨,也不急著現身,和她玩了一場貓捉老鼠的戲碼。 那老人與她而言如同跗骨之蛆,而且是那種讓人心生絕望,修為高深莫測的蛆蟲。 直到最後,那修士就好像玩夠了一樣,紅白被俘的過程和那李壽根一樣,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那瓷片平日的攻防兼備,此刻卻是一點作用都沒起到。 花白心如死灰,她想起了被她溫養在密林裡的另一塊翠綠瓷片,那塊翠綠瓷片不大,只有一寸左右,也是她在那石壁裡一並尋到的。 當時她與其中稍大的一塊翠綠瓷片已經有種莫名的聯系,待她開了靈智後,摸索著也知道了翠瓷片的部分妙用。 她就去各處尋找草藥種子種在那瀑布底下,想用沒有認主的一塊瓷片溫養草藥,她也是心大,拿的草藥大部分都是和那裡的生長環境完全不同,而且在那瀑布下,這些異像肯定是更明顯的。 只能說她是涉世未深,空有計謀打算,沒有心細如發的深遠思想。 她哪裡知道,她放心不下的那一寸瓷片,已經落入周天的口袋裡。 關於紅白的稚嫩計謀,或許也就只有李壽根這樣看似精明果敢,卻不計後果的莽夫會上當了。 原來在被柳生抓到的時候,紅白就已經和李壽根開始互相推脫和互潑髒水。 這個同盟可謂是脆弱得可憐。 至於這一切的謀劃,紅白最開始的確是想誘導李壽根與她一起殺一個修士,得以把李壽根綁在一條船上,有了李壽根的掩護,再謀劃溪鎮,奪取生機。 可是她最開始只是知道那老書生是修士,她先用瓷片殺了那老書生的書童,那老書生自稱儒家章元書院夫子,李壽根和她在得知後,確實有過膽怯的念頭。 一直順風順水的狐狸紅白還好,李壽根確實很猶豫,奈何那書生夫子得理不饒人,李壽根又被打出了火氣,所以到頭來他和她都自以為,她們是逼不得已才殺的。 事後,李壽根雖然有些恐慌,會被書院的其他人惦記,但又想著章元書院應該不會在意一個小夫子的生死。 紅白更是有恃無恐,她這隻狐狸,自山中開靈智,這麽多年,當真憑借那瓷片呼風喚雨,越境對敵。 盡管如此,紅白也自以為聰明了一次,她怕萬一東窗事發就還是有些麻煩。 所以當李壽根來找她謀劃奪取武運一事,她立刻就答應了。 這個時候她再引誘李壽根答應助她屠殺溪鎮人口奪取生機,非常的順理成章。 李壽根若是不答應,那他就別想她幫忙奪武運,李壽根要是覺得他能打過我,他就先破我的翠綠瓷片。 至此,以上種種謀劃紅白自以為天衣無縫。 她想著就算到時候書院來人,她也可以用李壽根做掩護。 包括溪鎮全鎮人的命,都可以乾乾淨淨推出去給李壽根 等一切做好,再殺了李壽根,她就帶著瓷片遠走高飛,那個時候就是死無對證了。 如今她沒想到書院那邊,的確是來人了,來得是她想象不到境界的人, 她所有的解釋,所有的思緒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事到如今,她的所有自以為是的謀劃,在自稱是書院看門人的柳生的眼中,不過是一場鬧劇。 但其實對於柳生來說,到底是誰殺的,關系都不大了。 他們兩個都是心懷鬼胎之輩,在一起狼狽為奸罷了。 他早就說過,若不是這次是應了書院老楊的囑咐,柳生早就按自己的規矩來了。 不消說其他,花白謀劃一鎮百姓性命的。 李壽根為奪氣運殺死了浮鹿山修士。 更別說兩人再聯手殺了書院陳夫子。 像他們這種抱著僥幸心理,沒有絲毫底線的行為,在柳生看來,死一百遍都不夠的。 所以老楊總說柳生的理太過於偏執,所以他當不成書院夫子。 章元書院為浚湯唯一儒家書院,建立在離元國京都,據說離元國的背後扶持山門其實就是這章元書院,但也只是猜測,章元書院並沒有出面證實過。 章元書院以教化渡人,書院夫子收徒遍布整個浚湯州各國,收到都是有靈根的山上人。 所以章元書院裡的夫子卻是和凡俗書塾裡的夫子不同。 各國之教人,諸子百家,百家爭鳴,學識啟蒙,並非只有儒家一門,但唯有道家,儒家,佛門聖地,這三派可以自家學問證道修行。 道家修士已經衰敗,但仍有道士偶爾行於世,凡俗人亦可入尋常道觀祭拜觀禮。 佛門修士更不常見,多年未見有過事跡,唯有凡俗中大有凡俗僧人,有寺廟佛像可供人燒香禱告,以求心安 唯獨儒家修士,日逾強盛,辦設學宮,廣收弟子。 緣由自然奇多。 其一,如今浚湯州儒家聖地章元書院當代院長,楊學山,以儒學證道,已然是修士八境虛陽的大修士,更有傳言,楊學山即將閉關,意圖踏入儒修九境太合境。 其二,儒家學說,如今廣為流傳的緣由,有很重要的一點,儒家學說相較於各學派,除了可證道修行以外,是他的學問極其貼合各國國政,可教人,知識,識禮,更主要的是,他們提出的學術,提出的規則,在很大程度上是維護了國家的統治,在各國統治者看來,是可安國興邦之學術,那麽國土境內,凡俗書塾裡的儒家夫子也就越來越多。 如此,章元書院豈能不大興? 此等境況並非一州獨有,九州天地,多是此景。 儒,道,佛,三家雖多有沒落,在九州天地近萬年的光陰流逝裡,漸漸很有不及,各新生山門福地,宗門洞天。 可他們依然長久立於學術百家魁首。 各州均有書院,道觀,佛門聖地。 歷代書院,源源流長,搬遷重建,更名異地尚多,但流水傳承從未斷絕。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身影,在凡俗百姓眼中出現得最為頻繁? 幼童學識啟蒙入書塾,最負盛名儒家三字啟蒙經。 那些建設在凡俗之中的道觀,寺廟多有人來人往,但大多都是無事不燒香,有事就拜佛的心境。 雖是如此,但其中思想,已然是凡俗之人世世代代多少年的長久信仰。 三教修士衰敗又如何? 世上多的還是普通人矣。 故如何得以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