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兒從櫃裡取出點心匣子,取了七八張宣紙,一張紙裡放了五塊點心,坐在炕角包。 手腳勤快,沉默寡言的錢呂氏過來幫忙,竟低聲問她:“說是您家陳老爺要歸家?” 七茜兒聞言一愣,抬起頭看上輩子的老實疙瘩,這人也有鮮活膽大的時候呢。 錢呂氏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就臉上一白不好意思起來。 七茜兒笑著低聲道:“我也不知道,說是要回來了。” “哦,那敢情好呢,你也是熬出來了……” “恩……” 婦人們笑盈盈的一人懷裡揣著一包點心走了。 喜鵲走了很遠才發現,她離心愛的甜甜糕還有奶奶越來越遠,於是嚎啕大哭,哭聲越來越遠。 七茜兒送了人出去,回屋就發現老太太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扶著炕幾低著頭髮抖。 她趕忙過去扶她道:“您這是何苦?您要是真的舍不得,就給她個台階,又何苦整成這樣?” 然而老太太一臉恨人樣的抬起頭瞪她,還咬牙切齒的說:“別提她!我隻說你!你說,我那點心……你給出去幾塊?啊!” 七茜兒一松手坐了起來,她就知道,就知道,以後她再心疼這老刁婆子她就是狗。 她拍拍手走到櫃子裡,取了自己沒乾的榆皮面糊糊,拿著筆墨就出門。 老太太見她走了,也著急,就趕緊下炕跟著:“哎,我就說你幾句?說你幾句?你還吃我的心?啊?傻妮子你個大傻子,我六品,我六品了,你敢不理我?你等著,等我臭頭回來,砍了你的頭!!!” 昨兒起,她都砍了七茜兒無數頭了。 三車並行,青石板鋪路的巷子內,七茜兒跟老太太如做賊一般的左顧右盼,左右橫跳,現在選擇多了,她倆就想把從前不敢想的房子都瞧瞧。 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她四個孫孫,都應該住在一個巷子裡,這樣才親厚。 然,七茜兒進行了拐彎抹角的抵抗,她是瘋了找三個比自己大的嫂子給自己添堵。 她早就想好了,這泉後莊最後面,還有一排靠山的好宅子頗為不錯,就把那幾個送過去混作一堆吧! 讓她們總是說那些自己做不到的話,好麽,你們三五年都不回來一次,回來就是一堆道理,指指點點,好像他們男人官大多了不起似的。 有本事你們接老太太走啊,到最後還不是自己伺候。 恩,倒也談不上仇怨,就是堂妯娌之間的磕絆,大家都不在一起的,也沒啥感情…… 四處勘驗著,這祖孫就到了巷子口,七茜兒鬼鬼祟祟,見左右無人,就從懷裡拽出一卷宣紙,趴在地上分條。 可她卻不知道,就在這宅子的隔壁屋頂上,一趴一跪著倆人。 蘇白鯉咬著果子,對邊上截了脈,跪著的師弟說:“師弟啊?你說這老太太跟這小媳婦兒,成日子鬼鬼祟祟滿莊子浪蕩,你說她倆到底想幹啥?” 成先生咬牙切齒的威脅:“蘇白鯉!來人了啊!你解開我……” 蘇白鯉不屑的回頭:“不!” 成先生氣的不成,看到遠處慢慢進巷子口人馬,他就忍怒調氣衝脈,面子比身體重要,最後他一口鮮血噴出,咕嚕嚕就從屋頂滾了下去。 他以為自己會摔一下重的,誰知道卻摔進了蘇白鯉的懷裡。 蘇白鯉滿面憐惜的看著自己豔唇帶血的師弟,她肝顫,表情卻極其慎重的對成先生說:“師弟!你~受傷了!來!別怕!師姐給你療傷去!” 說完就抱著成先生進了房…… 七茜兒並不知道自己跟老太太的鬼祟行為,已被人看的個徹徹底底。 她刷好面糊,鋪上宣紙條子,拿起毛筆就得意的在那紙條上寫了幾個大字。 大梁禦前親衛所,長刀衛所,六品指揮經歷陳大勝官…… “你?在寫什麽?” 身後忽然有人開口,心中劇烈震動,就嚇的七茜兒猛的回身,等看到來人,她手一抖,半碗墨就從手裡脫出了。 陳臭頭!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陳大勝遠遠的就看到自己阿奶,跟個戴副巾的纖瘦的小丫頭,一起悄咪咪的不知道在幹啥。 這邊躲躲,那邊趴趴,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反正,陳大勝沒見過阿奶這般姿態,看上去就像個在玩躲貓的小孩兒一樣。 他困惑極了。 帶路的孟萬全本想過去喊,可是陳大勝卻阻止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看那兩人有趣,自己心中就松快。 鬼使神差的,他就慢慢的,小步小步的湊過來了。 這十多天,小花兒無數次在他耳邊嘮叨,二哥,你家那個母夜叉!二哥,你家那個凶婆娘!二哥,你家那隻母狐狸……所以?自己到底是娶的是人還是妖怪? 為這一面,義弟常連芳帶著他進了燕京的香水堂(洗澡堂)子,在燕京十二天,每兩天他都要花一個時辰泡在香水堂子裡。 可憐陳大勝,大寒冬野地裡埋伏一夜沒啥鳥事,卻一連在香水堂熱暈過去兩次。 四個大漢按住他上下搓皮搓肉,好不容易折騰完,還得泡香湯。 實實在在的香湯,大秋天出得門子,身邊還能引好幾隻蜂蟲兒那種。 為了使得自己二哥不被那隻女妖精唬住,常連芳出了牛力氣,給自己老實二哥催親衛所匠作間,趕緊給人趕製衣冠甲胄,跟皇爺訛戰馬,他忙的不亦樂乎,搞得他兩個哥哥,還有親爹一頭扎入醋缸泡的□□。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