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晴天大白日我不敢說瞎話,我從喬氏手裡一共接了十五貫加六百個大錢,糧食一月三十斤,多一兩我老婆子都沒有撈著,你信麽?啊?” 孟萬全聞言當下他就驚了。 一條管道,難民宛若江水奔海,無窮無盡扶老攜幼的奔著慶豐城一口賑濟粥就去了。 七茜兒與常連芳帶著一隊官兵從官道上穿插而過,她沒有指著霍家莊的方向,倒是指了泉前山的山腳,繞了遠路走。 就在那山腳一個不起眼的角旮旯地兒,前朝的那些意外財倒是次要的,七茜兒惦記那驢兒四天了。 離開的時候,草料她是放夠了的,門也是倒插好的。 她就想著,那萬一那些難民都圍著城外的賑濟鍋子,就沒亂跑,說不得她驢車還能保住呢。 如今有了常連山的陪伴,她就想過去撞撞運氣。 看七茜兒直勾勾的看著那些難民,常連山以為小嫂子害怕,就笑著勸慰:“小嫂子莫擔心,皇爺已經下旨令明聖等地,著他們迅速籌集糧草也好賑濟災民,那救濟糧幾日就到,如今慶豐北倉還能支應幾天兒,絕不會亂的。” 七茜兒聞言點點頭,一個字兒也不多說。 倒不是說新皇爺不好,他到也想救,他沒想到的是,入冬之後沒幾日,葉片大的雪落了八日,那人死的就不計其數了。 甭說新皇爺,就是大羅神仙下凡,那也未必能救的了這麽些嘴。 老話,江山安穩錢才是錢兒,江山不穩,百姓流離失所,錢就是想花出去,那也要有花的地方啊。 這都打了多少年了,去歲慶豐城附近的農莊便沒有應季下種,今年就不用說秋收了。 這人都跑光了,甭說糧食,去慶豐城看看,從前熱鬧的那些藥局金鋪布莊,便是買賣調味兒的醬菜郎,也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天下的人都覺著天子腳下有活路,可問題是,前朝的天子這不是才死幾天麽。 天子都不得活,何況這些人? 兩輩子了,早麻木了。 見來了官兵,難民們便面上惶惶然的分開兩半,神色古怪的打量著七茜兒他們離去。 七茜兒怪尷尬的。 這麽一群軍士,偏偏頭一輛大車上坐著個毛稀的小媳婦……一下子想到毛稀,七茜兒伸手就在腦袋頂上一下子。 好麽,又是一把頭髮。 下了官道,沒了難民的擁擠,這山村小路倒也算得順暢。常連山是個君子,就只在前面引路,除了方才的勸慰,並沒有多余的一個字兒跟七茜兒說。 倒是七茜兒看著他的背影,腦袋裡就想的多了。 常連芳這樣的人,落草落的是三春嫩草,憑的是父輩聰明前面拽著,他骨肉兄弟能拉能推行光明正道。 人家做事一刀一槍不取巧,偏他上面有人,做好事就是功績,有人知道提拔他,這才有了從今往後的二品上將軍常連芳。 人家的家門後來是攀不上的,也不是常連山沒良心,是老陳家自慚形穢不敢去人家門上討厭去。甚至家裡的都不好意思在外面說,您知道上將軍麽?他是我家奶奶的乾孫兒…… 這話不能說!也不能提了!就是想走個平常親戚,你手裡空空的都不好意思上人家門。 可是提著東西吧,你就傾家蕩產,人家未必能看到眼裡。那後宅不是男人做主的,老太太憑著老臉去了,人家媳婦長輩怎看? 如此老太太念叨到死,也沒人上門去常家告訴一聲說老太太沒了。 誰家的老太太?人家的老太太精米細面不知道活的多好呢。 到是老太太沒了之後周年祭的時候,那時候升到三品的常連山,就到墳前化了紙張,他離開,從此陳常兩家便是末路。 而住在泉後街的那些人又是什麽人,滿身爛帳說不清前程的前朝舊臣,燕京進不去的譚家軍泥巴腿兒,目不識丁的軍中粗漢扎堆,最後還有一群眼裡只有門前三寸的攪家娘們兒。 她不給自己遮羞,她也不算的什麽好鳥兒……正想著心事兒,前面幾百步便能隱約看到那山腳枯樹堆兒裡的瘟神廟。 “常兄弟。” 七茜兒對前面常連山喊了一聲。 常連山拉了馬韁折返回來問:“小嫂子有事兒?” 七茜兒對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指著那邊林子的地方,面上有些羞的低頭說:“勞煩叔叔稍等,我去……有些事兒。” 常連芳聞言一愣,刹那那張花兒臉便上了大紅。 他慌亂的點點頭道:“那嫂子去吧,我們這邊等你。” 七茜兒匆忙下車,低著頭便衝那邊去了。 她這一路還想著,一會子我牽著那驢車兒出來該怎麽說? “叔叔?你看我撿頭驢?後面還拖個車……?” 想著想著七茜兒到了瘟神廟門前,她推推門,插著! 嘿!她驢車有了。 七茜兒大喜的從廟門口石像下面尋了一個竹片兒出來,這是早就預備好的。 對著門縫兒,她就捏著竹片對開始挑裡面那木閂子,三下五下只聽的一聲哢噠,那門開了。 待七茜兒邁步進廟,還沒看她那驢兒呢,就覺著面前信門子一涼,兩道寒光夾著血氣奔著她的面門就來了…… 七茜兒這輩子與從前不同,她力氣大,五感也靈敏,就感覺危險之後,好巧不巧,她腳下站著的這個地方,卻是那廖太監殺人的地方。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