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大都督在邵商護國寺起兵,他手裡沒多少可用之人,也是巧了,他的二兒子李宗善卻因自小體弱,三五歲便送到了南邊護國寺撫養。 這護國寺也分南北,北邊的護國寺算作皇廟,都說是天下第一寺院,而南邊的護國寺,卻是有著五百年江湖地位的武林泰鬥。 恰逢了亂世,那南護國寺的主持和尚又見天下記綱檔廢民不聊生,便使了力氣約了南邊的一乾江湖人士,助大都督征戰天下。 而今九思堂的孟鼎臣,就是和尚還俗,輩分兒算作是李宗善師叔。 明面上遇明主為黎民才犯這殺戒,可既然分了南北,誰不願意做這天下第一的大廟頭。 天下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 江湖很大,號子亮堂人物多若牛毛,有根有底,有字號有傳承的老宗門兒,卻是有數的幾個,不提北邊的那些隨著前朝的,南邊這些年可沒少跟北邊有磕絆,若不是朝廷起了新衙門九思堂,有可能便又是一場南北大分爭。 南邊那時候有個走江湖的花口,辛爪常鏜飛星猴……這辛爪是南邊九宮山出了名的老宗門,他家練的自是手上的鷹爪功夫,至於這常鏜麽,就說的是常連芳他家,到他這一代常鏜據說已經傳了十七代。 常連芳他爹講,前朝的前朝就有常鏜,那時候他們先祖是做馬上騎兵出身的,後來也是因為權利紛爭,看不慣什麽什麽的,就回到了鄉下,做了個自由的江湖人士。 嗨!也就是一說,自撿著好聽的張揚。 老十八般兵器,鏜是長兵之威,又與長槍,月牙鏟屬適合馬上的兵器。 南方義士助大都督起勢造反,而真正用作戰場,適合群殺的,便是錘,鏜,槍,戟這幾門長兵,如此常連芳他家便得到了重用,算作是發家了。 人家如今九思堂都不靠,算作新貴武勳,常連芳他爹封了伯爺。 看著舊人一飛衝天,孟萬全卻不露聲色,隻招呼人幫忙,上去抬的抬,抱的抱,架的架將那送來的幾十位傷兵挪到營兒裡去。 待那些人進了營兒,孟萬全這才拉住常連芳問:“前面這都幾天沒響動了,怎麽呼啦啦又來了這麽些?” 常連芳聞言便面露古怪,左右看看這才拉著孟萬全到了一邊僻靜處道:“不瞞孟大哥,前兒皇爺遇刺了,這都是昨兒夜裡被連累的兄弟……” 他還沒有說完,孟萬全便大驚失色道:“什麽?皇爺可安!” “安,皇爺得上天庇佑,自然毫發不傷。” “那這些如何就送到我們譚字營兒裡來了?” 常連芳就知道他會這樣,聞言便苦笑著指著北邊說:“哎,也是被連累的,他們就是一般的兵卒,那來的可是南邊的那些!這護衛不力,老太后都驚著了,非說不在燕京呆著了,人前兒氣的就非要回邵商不可。咱皇爺震怒,又招了鼎臣先生入宮……說是要起東獄,建九思堂呢……” 孟萬全聽了開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就是常連芳想說,此刻他也不想聽了,如此他便擺手打斷道:“哎!好兄弟,什麽這個湯,那個面餅的,你可甭跟我說了,聽不懂!知道麽?這是你們南北江湖之爭,我們這些曾從前受前朝指派的日子也不好過,咱啊,就閑雜小蝦掃掃尾,吃吃屁,聞聞味兒就罷了。” 爹不親娘不愛的就是孟萬全與李大勝他們跟的譚帥。 譚帥跟皇爺都曾是前朝同殿,早先起兵的時候,他們還私下有過爭端,只可惜老譚家能人不少,古怪人也頗多,就拖了後腿兒。 如此,他們雖是有功之臣,卻誰都知道,他們排在皇爺心裡墊底兒的地方,以後也未必能得到重用了。 再有,常連芳說的這位鼎臣先生,他身後代表的就是南派江湖,這些年他們打壓的就是為前朝出力的北邊江湖…… 這都不打仗了,還奔著那砍砍殺殺的事兒去,這不是傻麽? 看常連芳面色難過,孟萬全便拉住他的手臂道:“你看你,大火燒在半山,您又是哪家頂門的梁頭?來吧兄弟,看看這是誰啊!!” 他說完,拉著常連芳就來至陳吳氏面前,一邊走一邊還喊了起來:“老奶奶哎,您瞧瞧這是誰啊?” 陳吳氏正在瞧熱鬧呢,就聽到孟萬全招呼她,等到那兩人近前她仔細端量,也笑了,道:“呦,哎呀!媽耶!嗨~這不是花兒麽?這不是花兒麽?你怎來了?” 第14章 泉後莊宗祠廟門口,喬氏拿著一團兒亂棉線找頭兒,一堆沒事兒做的婦人紛紛聚攏在她身邊幫忙。 這喬氏今兒穿著一件元色窄袖裡衣,外套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竹青夾棉襖子,她是個利落人,天生漂亮可人是一樁兒,那家裡家外一把抓的伶俐勁兒,也是誰都能看到的。 人家什麽時候出門見人,那身上都是邊是邊兒,角兒是角兒,一頭青絲都要抿的立立正正,半根兒雜發都不會翹起的講究人。 這女人出來進去,從來都笑語嫣然,對人客氣,有進有退有禮有節,就總能襯的陳吳氏尖酸刻薄。 昨晚老太太自顧自的走了,喬氏這心就開始不安,她本就是個想得多的,就直覺那小媳婦不是個東西,雖她都沒跟自己多說過半句話,可是老太太便輕易被她收攏走了? 老太太什麽樣兒,還有人能比她清楚? 好日子從此就沒了?那她的全節兒該怎辦,還有家裡的老娘跟哥哥,這個月也不知道怎煎熬呢。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