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沒有給自己辯解,她就環視一圈,總算把一圈婦人都看的熄了聲,她這才對孟萬全說:“萬全子。” 孟萬全應聲趕緊過去。 老太太捂捂心口強笑著對他說:“你那弟妹,才將將十五,她人小沒經歷什麽事兒,我,阿奶今兒不求你說別的,就求你給個公道,你給麽?” 喬氏哭聲忽停一下,猛的嚎啕著就要往村裡跑,老太太對她的手段太熟,先一步就攔住她,抓著她的胳膊道:“你別跑!今兒我跟滿天神靈指咒,你敢跑,我立時碰死在這!!” 孟萬全驚嚇道:“阿奶您說什麽?” 老太太看他笑:“我說真話,她敢跑就是逼我死,她不想我活著我就如了她的意。” 多大年紀的人了,說這樣決烈的話,這群人一下子就被唬住了。 邊上有那婦人便趕緊過來勸和:“老太太可不敢這樣說,你這樣喬氏便沒了活路了。” 老太太瞥了一眼,見是於萬氏,便笑了:“沒事兒,今兒她跑了,我死她也活不成,路不路的反正都絕了。我就讓萬全子說句公道,怎麽就不成?非要放她跑了逼我上絕路不成?” “聽!聽!怎麽敢不聽……”她們紛紛說到。 孟萬全看看喬氏,今天老太太告狀成功,他思來想去,聯系才將喬氏的話便更徹底把人看清了。 可他到底是個誠懇君子,又涉及著七茜兒的名聲,便不複述隻對這群嬸子們道:“喬氏的的確確說話惡毒,壞人名聲,她該受罰,老太太潑她,已經是輕的了。” 那是逼人上絕路的話呢。 孟萬全因著老太太的面子,加之自己也有善心,他對跟隨的這些家眷一直是竭盡全力照顧,現下他說喬氏錯了,大家便信。 郭楊氏扶著喬氏的手緩緩松開,她看著孟萬全說:“竟是這樣!這又是從何說起,怎得就惡毒起來了?” 喬氏孤單柔弱一個人,到底為什麽她要說壞人名聲的話?惡毒?喬氏可受不起這樣的評價。 喬氏聞言更是要暈過去。 老太太冷笑:“人家說,我那孫媳不該跟著一群粗漢出去,這話說的,你們都跟多少年了?依著她的道理,這連我都該算在內,大家夥怕是早就不貞潔了,行唄!既然都不貞潔了,一會子回去齊齊拿了繩子吊死就算了……” 可不是,別說七茜兒,這些年戰亂奔波,從前沒有車馬的時候,半夜被前面甩脫,有些爺們好心返回十幾裡尋了人,背著回來的就有好幾個。 那要按照早先的規矩,有一個算一個大家可都別活了。 喬氏慌張,放下已經不燙的臉撲通就給老太太跪下磕頭道:“老太太,是我年輕不經事,我也是急,這都一天了,說話就沒過腦……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您,您饒了我吧!我真不是有心的……” 喬氏認罪從來徹底,頭磕的呯呯響。 是啊是呀,喬氏自己也跟了三年多了,她要是走心不是把自己都說進去了。 一起共患難的婦人們難免都有家人情分兒在,大家七嘴八舌正勸,卻聽到遠處有人在喊著什麽。 天模糊的時候,七茜兒回到泉前莊,入莊子路離的好遠,她就站在騾車上,對莊子喊:“奶!!我回來了!!” 常連芳被她嚇了一跳,接著便笑了:“嫂嫂真有意思,這會子正是吃飯的功夫,老太太早回了。” 七茜兒又喊了兩聲,才得意的坐下對他道:“你不懂,老太太指定等我呢。” 果然,她坐下沒有片刻,就有人在莊子口喊:“前面是我常兄弟不是!” 常連芳笑了起來,也在馬上喊:“是!我們回來了!!” “知道了!老太太讓我跟你們說,慢點著,天要黑了!小心看路!!” “知道了!看著~呢!!” 說著說著一個轉彎,七茜兒便看到好些人在柳樹大磨盤那邊往這看。 這陣仗厲害了! 待到他們過去,老太太眼裡卻並無這滿滿三車東西,倒是如獲珍寶的跑到七茜兒面前說:“你,你~你回來了啊。” 說完她便哭了起來,哭的頗委屈樣。 七茜兒心安,過去摟住她便安慰:“哎呦哎呦,我都沒在外過夜,您看您,就這麽想我了?”說完她捧著老太太乾巴巴的老臉左右端詳了一下又笑:“真想我了?” 老太太竟嬌羞了,呸了一口伸手就打了她幾下:“沒臉沒皮的胡說八道什麽?”打完又獻寶一樣從懷裡取出那蒸餅對她說:“趕緊吃!餓了吧?阿奶給你捂的溫乎乎的……” 她們在這愛來愛去,那群婦人多眼尖,便呼啦一下圍著那馬車就去了。 那頭一車是半車書卷,還有半車人高的各色布新鋪蓋,那第二車是家裡的轆轤拐子還有若乾鐵家夥與黑醬缸子,到了第三車,這就是半新不舊的亂七八糟,像是羊皮襖子,雜木的炕桌板凳,總之看不真有多少東西,卻是……這老陳家可是發了,發了啊! 這種嫁妝聞所未聞,還是頭回見。 她們做飯,大家一起用砂鍋子,看看人家,光是鐵鍋從大到小六個,人家有兩套。 這可是鐵器啊。 婦人們嫉妒的眼眶通紅,倒是七茜兒拖著老太太來到第一車,抓住一副新鋪蓋對老太太就說:“奶,您瞧這是什麽?” 老太太當然知道這是什麽,可她嘴巴裡卻認不出,隻歡喜的說:“這,這是什麽啊?”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