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迷蒙中,陸遠隱隱約約好像看見了什麽,那微弱的光在閃爍著,縈繞的精芒順著光源刺出,扎入眼縫。 噌、噌、噌。 刺耳的聲音傳來,那聲音讓人鬧心,每一下很有節奏的律動總是能把你期待著它停下的耐心給磨平,攪的乞求在睡夢中安穩的靈魂焦躁不安。 陸遠睜開了眼,他睡不了,自從搬進別墅以後,家裡還沒這麽鬧挺過。酒後略微有些刺痛的雙眼被緩緩睜開,乾渴的嗓子在宿醉醒來時玩命的叫水,此時陸遠看了一眼睡在應該睡在另一張沙發上的鄭義,他,不見了。估摸著,這小子準時一大清早就走了,現階段,他寧可熬垮身體也得去隊裡把工作弄完。 在轉回頭陸遠看到了讓他震驚的一幕,那一幕,令這個昨夜宿醉到連臥室都懶得回、與鄭義一起睡在沙發上的男人猛的張開嘴,用手肘支撐著沙發向後躲著罵了一句‘艸’! 天天和市局那些粗人在一起的他,想起了從前說的很溜的髒話,這不,還沒太醒的時候順嘴就禿嚕了出來。 他找到那些精芒的來源了,天已經亮了,陽光順著窗口正好照在沙發上,這才讓他睡的這般舒坦,懶洋洋的不想起身。可就在他旁邊,陽光最充足的地方,小妖豔正在笨拙的用雙腿架著磨刀石磨刀,時不時還舉起刀來看看鋒利程度。當陸遠睜開眼那一刻,剛好看到刀刃,陽光在刀刃上折射的光芒正是刺入眼縫的那些。 驚恐之下陸遠迅速瞪起了雙眼,這小妖豔……過分了! “呵呵……” 瞧著陸遠憤怒的表情,小妖豔笑的如同一朵燦爛的花於冬日裡盛開,小小年紀的她對那把利刃沒有絲毫畏懼,舉著水果刀笑的仰著頭左右搖擺、花枝招展。 “你幹什麽!” 陸遠呼喝了一聲。 小妖豔很正常的解釋著:“實驗啊。” 說完,她回頭衝著地下室喊道:“姐,‘報復心理源於施暴者對被害人造成的傷害不夠’這個理論我已經明白了,咱們學下一課吧。” 小妖豔一溜煙的跑向了地下室,幾秒鍾以前還有要一巴掌扇過去的衝動的陸遠聽到心理學知識以後,愣了一下。誰會這麽解釋心理學知識?報復心理不應該是被傷害後積攢的怨恨不斷侵蝕,導致不得不爆發的憤怒麽? 可! 你能說妖豔解釋的是錯的嗎? 若是施暴者對被害人傷害的足夠,被害人不一定有機會報復,在低一點程度也會有不敢報復的心理出現,既然人家報復了,還是傷害的不夠深……但,這個解釋有點太黑暗了。偏偏,他從醒來到被刺激著瞪眼已經證明了這一切,假如剛才那把刀插在自己的胸口,他絕不會有機會想著甩給人家一巴掌。 陸遠甩了甩頭,從心理學知識裡掙脫出來才回想起小妖豔對妖豔的稱呼,她好像管她叫姐,姐? 不是媽。 是普遍意義上的為了年輕讓小丫頭這麽稱呼她,還是真的有親屬關系? 陸遠想馬上下樓去問個清楚,不過,這得有個前提。 他拿出了電話,給宋副局長撥通電話號碼後說道:“叔,咱們局處理小姑娘的人回來了麽?” “什麽人?”宋副局長明顯忙懵了。 “就是處理失蹤人口的那些人,那夥人不都讓您調走去弄戚威的檔案了嗎?” “還沒有呢,怎麽了?” 陸遠歎了口氣,看這樣子,瘟神還送不走了:“沒事,那個,鄭義的事您聽說了麽?這些日子這小子沒日沒夜的加班,沒準就有睡過了的時候,到時候,有個遲到早退什麽的,咱市局記考勤的時候能不能通融通融?”他怕自己兄弟有這麽一幕發生,老這麽熬著誰熬得住啊。 “遠兒,你今兒的話我怎麽都聽不明白啦?” 陸遠把鄭義家孩子的事裡裡外外都說了出來,宋副局長趕緊問了一句:“白血病?確診了嗎?” “八九不離十吧。” 老宋心裡一緊:“那行了,我這就從省廳往回趕,有什麽事,等我回去在說。” 省廳? 原來這個時候老宋還在省裡。 陸遠一想也對,他的老領導從辭職到海市破獲了這麽大一起案子,怎麽不得匯報幾天,自己這一通電話打過去,沒準宋副局長就少了一個在省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可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為了自己兄弟,動用點人情又能怎麽樣? …… 省廳,老宋拿著電話愣了半天,警察要是攤上一個白血病的孩子,那就等於天塌了,工資不高的他們想要撈點外快在正常情況下只能通過玩命加班,最多就是上面撥出來經費以後,各刑偵支隊摳出來一點當獎金,但在現在的大環境下,各級政府連過節的東西都不敢發,還有人敢這麽幹嘛? 老宋歎了口氣,這種警察你要不上杆子去幫他,那不就是逼著人家在往不該走的地方走嗎?一分錢憋死英雄漢啊。 “喂?是我,老宋。” 老宋給鄭義打了個電話:“有個案子你接手一下,過一會你去局裡把網絡賭球案的卷宗領走,拿下來。” 電話另一頭,鄭義沒敢接話:“副局,網絡賭球?那是不是得找網警配合?” “網警那不用你管,把這個案子破了,局裡有重獎。” 網絡犯罪是近些年令公安機關頭疼的新犯罪,這群人弄了錢以後迅速轉移到國外,等你通過省廳在上報外交部,最終獲得兩國合作去查帳的時候,錢早就轉移走了。所以,破獲這些案子一般都需要網警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進行長期的網絡跟蹤,等所有手續齊全,有時候犯罪分子還以為沒人盯著他們呢。 只是,這種案子一般都是得到了抓捕階段才會有刑警接手,還分不著多少獎金,畢竟市局內的業務分部是各管一塊,哦,你往人家鍋裡伸手,人家能乾麽? 鄭義沒敢答應:“副局,我哪有那本事啊。” 他不是破不了案,是不想成為公敵。 “讓你上你就上,少廢話。”老宋呵斥了一句後,一改常態,溫柔的問道:“孩子怎麽樣了?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這句話說出來,鄭義心是暖的,副局長親自過問自己家孩子的事,這是多大的人情? “副局,您知道了?” 老宋牛的很:“咱們局的事有我不知道的?鄭義,你小子給我聽清楚,錢不夠,我給你在局裡搞募捐,手續不夠,我現在就回局裡給你開,總而言之一句話,你鄭義從今天開始在市局裡一切都開綠燈,可你小子給我記住了,咱腳正不怕鞋歪,你要是敢做出格的事,我第一個把手銬拷在你手脖子上!” “是!” 鄭義仿佛覺得世界不再是那麽灰暗了,可,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降臨。 …… 別墅區外,穿著牛仔服的男人帶著毛線手套推著一輛自行車就站在陸遠家窗戶前,他騎在車上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拎著一瓶啤酒:“先生,我這就進去把他弄死得了,我有100%的把握成功。” “我讓你幹什麽?”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冷酷的聲音。 穿牛仔服的男人回應道:“到陸遠家門口把啤酒喝完,順便監視他周邊的一舉一動。” “照做。” “可是我不懂。” “所以你要聽我的。記住,真正的勝負有時候並不是看實力的強弱,而是看,到底是什麽壓製不住的東西在生長。” “我還是不明白,但是,我會這麽乾的。” 那個男人一臉不高興,舉起酒瓶,用牙咬開瓶蓋以後,對著陸遠家的窗戶,生生把一瓶啤酒喝完了。這瓶啤酒不是他買的,是昨天晚上在好再來飯館偷的,偷陸遠和鄭義已經付過錢的,而這個男人,在葉歡的組織裡同樣有個外號,叫——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