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玫瑰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不想走路去上班
  日子平平淡淡地過了幾天。
  白天的時候,夏星眠就待在店裡陪著陶野,客人多的時候幫忙打打下手,清閑時和陶野小燕一起玩玩撲克,傍晚和小燕牽狗去遛,拿著衛生紙和鏟子追在狗屁股後面鏟屎。
  到了晚上,閉了店,她就跟著陶野回家。
  陶野住的地方離店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是一種有點尷尬的距離。
  開車呢,沒必要。
  走路呢,又稍微有點遠。
  陶野一般都是步行來回的,夏星眠跟著走多了,覺得累。
  “你就當鍛煉身體了。”陶野勸她。
  夏星眠沒精打采:“我年紀大了,不比當年上學的時候。我不想站著,也不想走路,我就想坐著。”
  陶野捏著她的臉來回晃,笑說:“你才多大,還「年紀大了」,想偷懶就直說。”
  夏星眠便直說:“我確實是想偷懶。”
  陶野使勁捏了下她頰邊軟肉,殘忍拋出倆字:“不準……”
  夏星眠:“好吧……”
  本來夏星眠已經決定接受現實了,每天乖乖走上幾公裡,不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只要是陪著陶野,她可以說服自己「勤勉」一些。
  直到幾天后,一個男人的出現。
  那是個大約35歲左右的男人,個子很高,穿著成熟得體的正裝,五官很顯年輕。
  看起來白白淨淨還戴個金絲眼鏡,薄薄的襯衣下,結實的肌肉卻圓鼓鼓地撐滿挺括布料。
  又斯文,又充斥著濃濃的屬於男性的荷爾蒙氣息。
  他走進店裡時,店裡好幾個正在喝咖啡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男人站在陶野面前,推了推眼鏡,介紹自己姓白,是朋友叫他過來的。
  陶野停下在收銀台的工作,問:“哪個朋友?”
  白先生:“老侯……”
  陶野了然,點點頭,主動說:“那我們走吧。”
  白先生很有教養地等陶野從前台走出來,然後再和她一起向門口走。
  夏星眠在門口的小桌子旁坐著,那兩人走過她身邊時,她感覺自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說不上到底是哪兒不好受,反正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好受。
  她本想問陶野要去幹什麽,是不是相親,如果是相親,那她們倆現在又到底算什麽。
  可是千言萬語到嘴邊,卻隻變成:“什麽……什麽時候回來?”
  陶野看了眼表,“我也不確定,可能還要吃個飯,如果地方遠……”
  白先生接話:“沒關系,我開了車,會送陶小姐回來的。”
  陶野彎著眼睛笑,“那就麻煩你了。”
  兩個人走出咖啡廳,都將臉側向對方,一邊交談著什麽,一邊走向路邊的白色寶馬。櫥窗後面,夏星眠快要把臉壓在玻璃上,鼻尖都壓平了。
  小燕過來抹桌子,看夏星眠像個壁虎一樣貼在那兒,忍不住問:“你在幹啥?”
  夏星眠猛地轉過頭來,鼻子頭已經壓出了紅印子。她指著外面正在給陶野開車門的男人,問小燕:“這就是姐姐的相親對象嗎?”
  “相親?”
  小燕皺起眉想了想。
  “侯老板好像確實說過要幫我們老板介紹相親對象來著,或許就是這位先生?”
  夏星眠不說話了,但臉色是肉眼可見地變得極差。
  小燕看她那個嚇人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捏著抹布原地猶豫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呃……廚房裡還有巧克力慕斯,你要吃嗎?”
  夏星眠陰沉沉地抬起眼,說:“吃……”
  小燕一滴冷汗留下來:“好,那、那要吃多少?”
  夏星眠:“有多少?”
  小燕:“剛做出來的,一個8寸慕斯,還有兩個10寸奶油蛋糕……”
  夏星眠:“全都要……”
  小燕被夏星眠那冷森森的目光盯得心裡發毛,尋思反正夏星眠吃再多花的也是老板的錢,便飛快地跑去後廚端蛋糕了。
  三個大蛋糕一端上來就鋪滿了圓桌。
  小燕體貼地沒有拿叉子,而是拿了個大湯杓來。
  夏星眠自覺接過去,用湯杓挖起一大塊慕斯塞進嘴裡。含住那口慕斯後,她的臉頓時鼓得連下巴都沒了。
  一整天,夏星眠什麽都沒做,就坐在桌子邊拿湯杓乾蛋糕。
  巧克力慕斯先被吃完了,然後又是半邊奶油蛋糕,她把湯杓捅進另半邊蛋糕時,咀嚼吞咽的動作越發變得機械。
  她連一口水都不喝,就是一杓接一杓地吞蛋糕。
  吃到後來,夏星眠的鼻子、臉頰、甚至眼睫毛上都沾到了奶油。
  袖口、手指。
  唇角、耳邊的碎發。
  都是奶油。
  天剛黑,陶野推門回來,就看見了奶油做成的夏星眠坐在門邊,抱著一盤還沒吃完的奶油蛋糕和圓滾滾的肚皮,眼眶微紅地瞅著她。
  “我還想著要不要帶你出去吃晚飯,看來是不用了。”
  陶野笑著把鑰匙和手包放到收銀台後面,走過來,坐到夏星眠對面。
  “很餓麽?怎麽吃了這麽多。”
  小燕恰是時候地從後廚門簾裡探出頭,說:“不止這一盤,她還吃了一個8寸慕斯和另一個10寸的奶油蛋糕!”
    陶野一聽,笑容消失了。
  “怎麽能一口氣吃這麽多東西?”
  她語氣也變得嚴肅許多,眉頭不禁皺起來。
  又問夏星眠:“都沒有覺得不舒服?”
  夏星眠想回答,然而一張口,就忍不住捂住嘴乾嘔。
  “嘔——”
  她偏過頭向地面,按著肚子垂彎了腰。
  夏星眠扶住桌子角,嘴角溢出了些許白沫,看起來非常可怕,像是中了毒。
  陶野馬上起身扶住她,當機立斷:“我帶你去醫院。”
.
  到了醫院,醫生簡單看過,給夏星眠開了硫酸銅催吐。
  吐過一次之後,醫生給了她一個桶,叫她抱著坐在外面,還想吐的話再吐一吐,覺得吐得差不多了就拿點健胃消食的藥回家。“沒什麽大事,就是還有一些食物殘渣在胃裡,吐完就好了。”
  醫生這樣說。
  陶野又問:“她來醫院之前有吐白沫的現象,不要緊嗎?”
  醫生:“哦,那是吃到嗓子眼的奶油,不用擔心,她只是在——”醫生摸著下巴想了想,艱難地找出一個詞,“吐奶……”
  從看診室出來,夏星眠黑著臉坐在走廊椅子上,抱著塑料桶,腮幫子咬得死緊。
  草,好丟人。
  她在內心活動裡默默吐了個髒字。
  陶野坐在她身邊,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喉嚨是不是很燒?喝一點。”
  夏星眠不接,也不說話。
  陶野拿著礦泉水瓶的手垂下,歎了口氣,“難道在慪氣嗎?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氣我什麽,但是通過拚命吃店裡的食物想要把我吃窮的話,多少還是有點笨啊。”
  夏星眠:“……”
  夏星眠知道並不是這個原因,她才沒這麽笨。
  不過……
  她也笨得大差不離了。
  她只是覺得,那天聽到「相親」兩個字,她的不開心可以被陶野的巧克力慕斯驅散,那麽只要這次吃得夠多,她的不高興多少也可以得到緩解。
  可是她現在才明白,那一天她之所以開心起來,不是因為巧克力慕斯,更不是什麽奶油蛋糕。而是因為:
  那一道甜點,是陶野給她的。
  “我只是……只是沒想到,姐姐真的會去相親。”
  夏星眠低著頭,盯著塑料桶底苦笑。
  “之前小燕說你原來打算相親。我以為就算你之前想過,可我回來以後,你應該不會再想這個事了,可是……”
  陶野一臉茫然地打斷她:
  “什麽相親?”
  夏星眠:“你今天不是去相親嗎?”
  陶野:“不是啊……”
  夏星眠抱著塑料桶,像個二傻子一樣呆呆地看著陶野,好像還沒反應過來陶野的回答。
  陶野好像明白了什麽,頓時哭笑不得,耐心地和夏星眠解釋起來。
  “侯老板是給店裡供應咖啡豆的合作夥伴,今天本來他要來我這裡和我簽訂新一季度的合約,但是他臨時有事脫不開身,就叫他朋友——
  就是白先生,來接我去他公司一趟,我和他好當面把合同手印按了。
  白先生只是捎了我一段路。簽完之後,老侯說,麻煩我跑一趟,還要請我吃飯。
  不過我想著你可能還沒吃晚飯,就推掉了,想趕回來和你一起吃,誰想到你把自己吃成這個樣子。
  至於相親……那就是我之前和小燕開的一個玩笑。我從來都沒有真的想過要去相親什麽的,你……”
  陶野抿了抿嘴唇,又歎了口氣。
  “你還不知道,我在等著誰嗎?”
  夏星眠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陶野的話一句一句灌進耳朵,灌得她又羞又愧,耳根子都紅得要滴血了。
  陶野偏著頭看她:“下次有什麽心事,先告訴我,別一個人生悶氣,好不好?”
  夏星眠清倔地揚起下巴,說:“我知道,是我不對。”
  陶野憋著笑,問:“哦,真的嗎?”
  夏星眠:“嗯,我錯了。”
  陶野:“你這眉毛皺的,可不像是認錯。”
  “我就是錯了。”
  夏星眠很正經地對上陶野的目光。
  “我錯在沒有車。要是我有一輛車,今天我就可以送姐姐去姐姐要去的地方,就不用那個侯老板拜托別人來接你,就更不會發生誤會了。為了我們以後不要有誤會,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弄一輛車,你覺得呢,姐姐?”
  夏星眠這個山路十八彎的腦回路讓陶野愣了兩秒。
  “啊……”
  陶野想了一圈,猛地恍然大悟。
  “好啊你,不僅不誠心認錯,還試圖用這件事找借口,弄交通工具偷懶?”
  “我才沒有!”
  “死心吧,每天上下班五公裡的步行,你逃不掉的。”
  “……”想到最近越來越熱的天氣,再想到每天在太陽底下一步一步挪動的痛苦,夏星眠「yue」了一嗓子,終於把胃裡最後那點奶油吐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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