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全部完成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頭像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納蘭骨看得呆了:“這姑娘長得好俊俏。” 陸銘沒有評價,他忙著在縫合屍體。 納蘭古瞧了半晌:“死者真的是這個樣子嗎?這樣的美女,但凡見過的應該都是記得住的,相對找起來就比較容易了。” “那可不一定,長得美的人一般不會輕易出門,否則遇到登徒子怎麽辦,加上她又戴著金戒指,看著應該是大戶人家的,那就更不會輕易出門了,若是這樣見到他的人就不多,反而不太容易找。” 納蘭骨點點頭:“你說的也在理,看看咱們的運氣,明天我們就拿著它去叫那些裡正來辨認吧。” 陸銘微笑搖頭:“說了你不能參與的。再說了,沒必要做這些的,就算要做,也有人幫忙做。” “誰啊?盧誠,他為什麽幫你?” “瞎猜,嘿嘿。”陸銘當然還是不會說出心裡所想。 陸銘和納蘭骨來到金花雨的簽押房。金花雨一直在這裡等著沒有回去。見陸銘他們來了,很高興:“有結果了嗎?” 陸銘說道:“已經把死者面目複原了。” 金花雨眉飛色舞問:“我能不能看一眼?就看一眼。放心,我不會泄露她相貌的啦!” 陸銘聳聳肩:“沒問題,你跟我去殮房吧。” 金花雨跟著他來到了殮房。 陸銘先將桌子上的那具已經縫合好的死者軀體抱起來放在了一把交椅上並固定好。然後才把蓋著一塊白布的人頭拿起來放在屍體脖子上對接好,揭開了頭上的白布。 金花雨一眼瞧去,不由得猛的一震,整個人都呆了。在他面前,一個栩栩如生的年輕女子坐在凳子上,長相頗為清純,甚至帶著楚楚可憐的神態。 這下連旁邊的納蘭骨都是驚呆了,張大嘴半天合不攏。 剛才她只看了人頭,還沒有連著身上一起看,連在一起這效果令人震撼的多。因為光看人頭,只看見了景色的一角,連在一起就看到了全景,那種震撼當然不是局部所能比擬的。 納蘭骨半晌才說道:“你可真是鬼才,竟然有這等本事。了不起。” 金花雨也整個看呆了:“這真的是被分屍的那個女人嗎?這女人長得很美。應該會比較好找的呢。” 陸銘用白布將頭又蓋住了,小心把整顆頭顱取了下來放進了一個木盒子,對金花雨說道:“我把人頭帶走了。” 金花雨連聲說好,想了想,又問:“那盧誠那邊,要不要告訴他這件事?” 陸銘微笑道:“我想不必了,因為他安插在你們東廠的人,恐怕很快就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的。不用勞駕你了。” 金花雨一跺腳:“他奶奶的,他安插人在我東廠?——呃,其實我也安插了人在他錦衣衛,彼此彼此,嘻嘻。後面你打算做什麽?” “等魚兒上鉤!”陸銘眨眨眼,笑嘻嘻夾著那裝著人頭的木匣子往外走去,“我回家去了!——千萬別送,讓我獨自開心一會。哈哈” 金花雨和納蘭骨面面相覷,陸銘這麽說了,他們也就只有目送陸銘離開。 陸銘心情很高興,他哼著小曲,告辭出來,往東廠衙門口走。 陸銘心中頗為高興,正走著,忽然,他注意到距離他有數十步遠的地方,有個黑衣人正低頭往裡走。 陸銘一下子就站住了,他覺得心中隱隱有某種不安。 他立即扭頭望去,便看見那人已經走進了黑暗之中。陸銘怔怔地站在那裡,腦海中搜尋著剛來那隱隱不安的來處,但是空空如也,——沒有道理,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這種感覺的。 陸銘再一思索,猛然間,如同遭到雷擊一般,整個人震動了一下。因為,他腦海中忽然閃出一個人,——高牆上一箭射中葉知秋後背的那個稍稍有點駝背的黑衣人。 駝背! 沒錯!剛才的不安,就是一種錯過重要時刻的感覺。 陸銘猛轉身。 可是,黑夜裡,那微微有些駝背的黑衣人,已然不見了。 陸銘立即大鵬展翅,幾個起落便追到了黑衣人剛才隱沒的地方,迅捷地把四周都搜尋了一遍,竟然沒有發現駝背黑衣人的半點蹤跡。 而這時,警戒的東廠番子似乎已經發現這邊的異樣,朝這邊張望。 陸銘隻好收了身形,站在那思索。——那駝背黑衣人,是不是就是暗殺葉知秋的殺手呢? 陸銘很是有些懊惱,自己警覺慢了,竟然讓這人從容離開。不過也難怪,那時陸銘只是倉促間瞧了那麽一眼,感覺殺手是個稍稍有些駝背的黑衣人。短短一瞬,還能發現這個體征,已經非常難得了。 想起這黑衣人出沒於東廠,說明他肯定跟東廠有某種聯系。陸銘立即翻身衝回了殮房,便看見金花雨和納蘭骨並肩走了出來,一邊說這話,猛然看見站在面前的陸銘,都是一愣。 納蘭骨笑道:“怎麽了?去而複返。” 陸銘卻望向金花雨,拱手道:“金兄,東廠是否有一個殺手,擅長射箭,他的背,有些駝。有這個人嗎?請告訴我!” 金花雨微微一愣,很是嗔怪地瞅了陸銘一眼,折扇唰的一下張開,輕輕扇了兩下,美目一翻,滿是不悅地說道:“駝背?陸兄,你開什麽玩笑呢?我們東廠的番子,都是從錦衣衛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壯喲,別說駝背了,就算身高體重不符合要求,我們也不會要的哩。東廠的番子,那可都是錦衣衛的精英耶!” 陸銘相信金花雨沒有欺騙自己的動機,看來,剛才是自己眼花了。但不可能,自己的眼裡,絕對沒有錯得這麽離譜的。 但金花雨也不會欺騙自己。這就是說,駝背弓箭手,或許跟東廠有關,也或許沒有關系。 陸銘沒有多說,拱手告辭,轉身離開東廠。 他先去了朋友佟掌櫃開的那家書畫坊。 雖然是深夜了,陸銘敲門報了名姓之後,夥計還是趕緊給開了門。佟掌櫃睡眼朦朧披衣出來問啥事,深更半夜的敲門。 陸銘告訴他說,自己有個泥塑的頭像,知道他畫坊裡有住店的畫工,想請畫工幫忙畫一張畫像。因為非常著急著用,所以才深夜敲門。他沒告訴說這是人的顱骨複原的,生怕嚇著他。 他們畫坊有畫師住在店裡。佟掌櫃馬上把一個畫功最好的畫匠叫起來當場描繪。 這空擋,佟掌櫃很興奮地告訴陸銘,說白天他拿來的那幅畫很快就賣掉了,而且一下子賣了三十兩銀子。扣除預支的十兩,多出來的二十兩雙方平分。所以佟掌櫃又拿了十兩銀子給了陸銘。 陸銘揣著銀子,心裡很高興,這葉知秋若是願意賣字畫,何愁家裡沒錢過日子,別說小康,就算富足家庭也是沒問題的。可惜這強眼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畫匠的畫功倒還不錯,很快就畫好了,看著挺像的。陸銘要付錢,佟掌櫃笑呵呵說不用了,說下次有好字畫,特別是這位“閑人”兄的,一定拿來讓他代銷。 陸銘答應了,將畫像收好,顱骨複原頭像重新裝入木匣子,抱著回家去了。 到了家門口,正想上前拍門,忽然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這種不安讓他立即警覺了起來。 他環顧四周,視線落在了不遠處葉知秋家的院子。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不安的原因,——葉知秋家還亮著燈,深夜了,他們家還亮著燈,莫非有事發生? 陸銘立即快步來到葉知秋家敲院門。來開門的是葉知天,見到他,仿佛看見了救星:“陸大哥,是你啊。” “還沒睡啊?忙啥呢?” 葉知天哭喪著臉:“我哥病了,嫂子請郎中來瞧,吃了藥,卻不見好,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 陸銘心頭一凜——葉知秋從地窖裡爬出來了?他暗叫僥幸,幸虧自己沒有易容成葉知秋回來,不然就直接穿幫了。忙道:“我進去瞧瞧。” 他夾著盒子邁步走了進來,一直來到了葉知秋的書房。 聽到外面說話,蘇小娘拉開門出來,見到陸銘,忙上前福禮:“陸大哥,你來了。” “是呀!我聽說知秋病了,要不要緊?” 蘇小娘聲音透著絕望:“郎中看過了,吃了藥,可人現在還昏昏沉沉的……” 陸銘搶步進屋,來到小床邊,便看見葉知秋仰面朝天直挺挺躺在床上。額頭上黃豆大的冷汗往外冒,枕頭都被汗濕透了。 陸銘急忙坐在床沿上,伸手按在他的肩膀輕輕推了一下:“知秋,你醒醒。我是陸銘,你覺得怎麽樣?” 推動之下,葉知秋基本上沒什麽反應,除了鼻孔裡輕輕哼了兩聲。 葉知秋居然自己爬出地洞來,如果不是病得非常嚴重,自己感到堅持不住,他不會這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