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心想,你有了你姐姐從宮裡送的東西,生怕我們分?笑話,我爹留給我的一大箱宮廷珍寶,拿出來嚇死你。也罷,懶得管她。分家各過更自在。母親、奶娘不受她們欺負。 陸銘當即點頭:“不就是分家嘛。反正也沒什麽東西分的,就這樣吧。還有別的事情嗎?” 聽陸銘如此痛快地答應分家,陸曉雯高興得一蹦三尺高,興奮的嚷嚷著:“娘,他答應了!太好了,他們屋裡一文錢都沒有,咱們的東西半點都不給他,看他一家喝西北風去!哈哈。” 陸銘目光一轉,盯著她:“幸災樂禍是你一個姑娘家應該做的嗎?虧你還是禮部右侍郎的女兒,居然說出這樣讓人沒半點親情的話來。你這樣沒家教,你婆家知道嗎?——哦,對了,你這樣的人,估計也找不到婆家,滿京城哪一家人敢讓兒子娶了你這樣的毒舌婦……” 陸曉雯氣得臉都綠了,幾次想要反唇相譏可是都比不過陸銘炒豆子一般劈裡啪啦的一通數落,嘴都插不上,最後哇了一聲,大哭起來。 陸霆知道陸銘武功高,不敢動粗,也不敢替妹妹出頭,只能惡狠狠盯著他。 “我還以為你們在這裡商議我爹的喪事怎麽辦呢。卻在說這些無聊的事情。還有要說的嗎?” 鄒氏冷聲道:“老爺的喪事是陸家的事情,你已經不是陸家的人,你不用管了。——剛才問你分家的意思,是因為你老娘傻了,沒法做主,就由你做主,才問你。其實你不是陸家人了,你應該去徐家去。” 陸銘心頭一凜,慢慢轉頭瞧著他:“什麽意思?” “你現在是翰林院侍講徐珵的上門女婿!” 陸銘腦袋裡嗡的一下:“什麽上門女婿?” 鄒氏道:“老爺出事前兩天,老爺親自做主,把你許給了翰林院侍講徐珵的大女兒徐嵐芊。這事你不知道?” 陸銘點頭說道:“我知道,怎麽成了上門女婿了?” “當時談妥的就是要把你做上門女婿,收了她們家五百兩銀子聘禮,老爺收下的。媒人說的媒,當場簽了婚書,有婚書為證。不過還沒等你過門拜天地,老爺就出事了,這事就耽誤下來了。但是婚約還在,你現在仍然是徐家的人了。我們陸家的事情就跟你就沒有關系。” 陸銘簡直好像當頭挨了一棒。 他瞬間就想明白了父親這樣做的用意,顯然是想讓自己倒插門到徐家,算是徐家的人,因為不是陸家的人,就不會被株連處死。——難道父親不知道,謀反重罪,就算女婿、兒媳家的人,一樣也要受到株連的嘛? 不過也可能,因為父親是禮部的官,平時不了解刑律,想不到有一天他會被人冤枉謀反。 現在倒好,上贅婿?這恥辱的稱號居然扣到了他的頭上? 贅婿是何等的丟人和沒有地位,那比嫁過來的媳婦地位可要低多了。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男的要倒插門到女方家,凡是兒媳要守的一切規矩都得遵從,更是受到種種的蔑視。 想我陸銘也算權貴子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成贅婿了。 我反對這門婚事! 他下意識就想立馬去徐家解決這件事,可是他沒有動,因為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處理,那就是父親的喪事。 他穩住了心神:“這件事我會弄個明白。先辦父親的喪事。” 陸霆冷聲道:“這是陸家的事情,跟你這徐家上門女婿已經沒有關系了,滾你的就是,再說已經分家了……” 陸銘心煩意亂之下,聽他竟然讓自己滾,一下就爆發了,突然抓起茶幾上的茶盞,狠狠砸了過去,正中陸霆坐著的交椅的一條腿,哢嚓一下,椅子坍塌,陸霆坐了個屁股蹲,神情極其狼狽。 他爬了起來,色厲內荏指著陸銘厲聲道:“你發什麽瘋……?武功高了不起嗎?” 陸銘指著屋裡一圈人,沉聲道:“我爹的屍體還在冷冰冰的刑部大牢裡躺著,你們卻在這兒商量著怎麽分家,商議怎麽把我攆出去。真有你們的!好好,你們做什麽我沒興趣,我現在要去把爹的遺體接回來辦喪事!” 說著,扭頭望向封管家說道:“宅院裡的馬雖然沒了,但是車架子還在。你帶幾個人跟我去把老爺的遺體拖回來。” 封管家卻乾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大少爺,我先前還正想跟二太太商量,我們這些官奴何去何從呢?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陸家若還養得起我們,我們當然要留下來伺候各位主子。要是沒有錢養活我們了,還請各位主子開恩,跟吏部商議一下,把我們退還回去,免得在這兒拖累了各位主子。” 陸銘點了點頭:“那我就不麻煩各位了,我自己去。” 說罷,他轉身往外走就走。肥妞兒趕緊追了上來:“少爺,我跟你去。” 三弟陸繹也站起身:“大哥,我也去。”卻被他身邊的母親肖姨娘一把緊緊把手抓住了:“去什麽去,你還不趕緊溫習功課去?小小年紀,摻和這事幹什麽?” 不管陸繹如何掙扎,始終被他娘緊緊抓著手,動彈不得。 陸銘已經大步出了院門,肥妞兒跟了出來。 陸銘昨晚上辛苦了一夜,累得筋疲力盡,骨頭都要散架了。但是現在他卻不能休息,他必須要去把父親的屍體拉回來。 他來到了前院,馬廄已經空空蕩蕩了,所有的馬都被牽走了。但是幾輛破舊的車架子還在,不值錢,抄家的錦衣衛看不上。 陸銘選了一架馬車架子,將車轅繩索架在了肩膀上,拖著往外就走。肥妞兒在後面幫著推,上了大街。 大街之上推車拉車的多得是,沒有人留意他們。 陸銘拉著車來到刑部殮房。 殮房的門房聽他說了來意後,對他說道:“你爹的遺體的確是放在殮房裡。不過你得去找承辦案子的葉判官,由他簽字同意之後才能把屍體運走。” 葉判官現在在自己家的地下室躺著呢,自己總不可能扮演他,再自己去找自己辦手續吧?分身乏術啊。 好在門房又接著說道:“不過葉判官今早沒到衙門來。反正這遺體得早點交給你們辦喪事,要不你去找張天張大人,他說句話就沒問題。” 陸銘便謝過,讓肥妞兒看著車,自己往裡走去找張天。 到了張天的簽押房,通報進去,張天很快傳見陸銘。見陸銘雖然很是疲憊的樣子,卻並沒有昨日的病容。張天不禁愣了,道:“你不是病倒了嗎?怎麽這麽會功夫病就好了?” 陸銘一臉無辜狀:“我也不知道怎回事。反正聽到宣布聖旨之後,我的病馬上就好了。可能是我爹在天之靈保佑吧,這之前我也沒啥大病,只是覺得昏昏沉沉的。” 張天道:“還沒啥大病,你都病得吐血了。不過也真奇怪,你在刑場上身上燃起大火都沒燒著,而現在病得快死了的樣子,卻轉眼就活蹦亂跳了,估計也跟天生異象一樣。不過我見你十分疲憊的樣子,是不是沒休息好?” 陸銘點頭:“是呀,家父的遺體還在刑部大牢殮房裡躺著呢!想起這些,哪裡還有心情安睡?” 張天歎了口氣:“你趕快把遺體接回家去吧,本官讓人去給殮房的人說一下就行了。” 說著,把外面的侍從叫了進來,吩咐他跟陸銘去辦這事。 陸銘順利的從殮房把父親的屍體搬了出來,放在那架子車上。把身上的衣袍脫了下來,蓋在了父親的遺體上。可是兩隻腳還露在外面,因為衣袍沒那麽長。身上只有小衣了,若也脫掉,那就只有光著上身了。 肥妞兒傻傻要脫衣裙蓋屍體。 陸銘攔住了她:“你不用脫,我脫就行了。我正覺得熱呢。” 說著,把貼身的小衣也脫了下來蓋在父親的腳上,把整個遺體都蓋住了。並用袖子在兩邊插好,免得路上顛簸,遺體滑落或者衣服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