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煜吗? 又是这个许久没有提到的名字。 檀临安低垂下眼眸:“问倒是能问,只是消息一来一回一定会耗费许多时间······” “陛下,摄政王来信。”程修忽然出现。 檀临安与顾玄霁对视了一眼,总不能西陵也在这个节骨眼出什么大事吧? 顾玄霁将密信接过来打开一看,身形顿了顿,随后把信递给檀临安:“王爷对你还是,了如指掌。” 心中只有寥寥数言:“陛下将才皆师从臣,臣相信陛下能应对得宜,结束上燕乱状。臣只希望陛下时刻谨慎小心,并善待战俘,善待上燕百姓。” 信纸握在手里,垂在半空中。 檀临安支着额头久久没有说话,心里很是复杂。 这封信从西陵南部送到京城最快,也要三五日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在知道上燕突然发作的爆炸之后,便迅速分析了局势,也猜到了自己会做出御驾亲征的抉择。 顾玄霁拥着她:“临安,别想太多了,王爷也是知道,这一次是北川夺取上燕最好的机会。上燕这么些年以来一直挑衅蚕食我们的边境,也到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何况我们还能救上燕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檀临安一字不落地听着他的话,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乍然收到王爷来信······不说这个了,哥哥那边,你可递消息过去了?” 顾玄霁将信纸扔到炭火之中:“放心,已经去信让哥哥密切关注东辽动向,影卫也集合了一万暗中赶去边境。” 檀临安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脸:“如今你是越来越沉稳了,假以时日也能独当一面。” 顾玄霁低头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我不需要独当一面,我只想一直陪着你。” 檀临安伸出指尖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孩子气。” 北川东辽交界,东玉关—— 檀临渊对着两封内容相似的信陷入了沉思。 左手这一封是顾玄霁派人送来的,让他时刻注意东辽,或许会有异动,影卫在增援的路上。 右手这一封,是昨日深夜,一支箭矢送到军营大门的木桩上的,当时还以为突发敌袭,可出现的只有那一封信。 信中的字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为了不让人猜出一点身份,那信纸甚至是草纸。信上除了影卫这一块,其余的与顾玄霁传来的消息几乎一模一样。 上燕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就不知道檀临安会如何处理。檀临渊一脸凝重地将两封信都扔进了炭盆召来军中将领议事。 将事情吩咐完之后,众人有秩序地退了出去,只剩下角落里一个低着头看不清眉眼的女子还静静站着,似乎要与营帐融为一体。 “你还有何事?”檀临渊扫了她一眼,却狐疑地皱了皱眉,他怎么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军中但凡有职务在身的人,无论官职大小,他都将资料牢牢记熟了的。 “殿下,属下有京中密报要交给殿下,还请殿下禀退左右。” 果然有古怪,军中人都知道袁森与宫时是他的亲信? 檀临渊看了两人一眼,使了个眼色。 二人了然地退了出去,只是很快,便从营帐外绕到了檀临渊身后,掀开一条缝隙留神观察。 “说吧,什么密报?你是陛下身边新的暗卫?”顾玄霁随口问道。 那女子忽然便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面容姣好的面孔。面若桃花。眉若轻烟,玲珑小巧的鼻子下一张樱桃小口正微微上扬着:“殿下~~” 这声音,也是酥软入骨。 袁森与宫时隐约听着都醉了三分,更不必说檀临渊了。 他垂眸便看到露出来的手腕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女人绝对不是妹妹身边的人,这番矫揉造作,也绝不是北川女子的做派。 他也没有说话,等着看这貌美的刺客或者探子到底要做什么。 那女子松了松腰带,提步便朝着檀临渊走去,每走一步,那衣裳便掉落一件,淡淡的幽香在帐中穿梭。 那女子很是熟练地坐在檀临渊的腿上,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胸口摸索着就要渐渐往下。 檀临渊也顺从地抱着她的腰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一点没有到达眼底。 他的指尖滑进那女子的衣摆,沿着她光滑的脊背一路往上。 那女子的手也快要探进檀临渊的腰际,她的眼中悄然滑过一丝不屑与快要得逞的欣喜,然而下一瞬,脊背上便传来一瞬刺骨的剧痛。 女子的脸一白,不敢再乱动。她颤抖着嘴唇开口:“殿下···可是奴家侍奉的不好?”那双狭长的眼睛充盈着水光,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檀临渊不轻不重地按着她的命门:“奴家?你不是北川人,你是东辽派来的,还是上燕派来的啊?嗯?”话音刚落,他又加深了手下的力道。 女子痛得呻吟一声,咬紧了牙关不放跑更多的声音,怕将守卫吸引过来,便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想跑?”檀临渊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还保持着揽腰摸背的姿势,从外面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只有女子心里清楚,自己一条小命就掌握在一根指尖之上。 “殿下···饶命······”女子颤颤巍巍地道。 “就这?”檀临渊愣了一瞬,不是吧,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也不拼个命动手,套点话什么的,捏住个命门就想直接跑? 现在杀手和探子的门槛这么低吗? “殿下是不喜欢这样吗?那,你侍奉我好不好?”那女子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诡谲的光,声音比之方才的软糯多了许多欲色,撞在了檀临渊的心弦之上。 这熟悉的言语,熟悉的语气······ 檀临渊突然暴起,抓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摔在桌面上,沉重的木头都裂了一丝缝隙。 檀临渊掐住她的脖子,眼中染上了一抹红色:“你到底是谁!你与暗楼是什么关系!”他的真气在体内暴走,心中的不堪与恐慌就要破土而出。 那女子放肆地笑了笑:“师兄真聪明,师傅她,可是想你想得紧呢。”她意有所指地屈腿在他的腰际蹭着,笑容得逞地看着檀临渊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恐慌,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松懈。 今日她就是奉了碧娘的命令来试探,吓唬一下檀临渊,也算是一种警告,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女子便打算跑路。 她知道营帐后头有人,但她也相信自己的身手,只要······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女子还来不及从桌上起身便又跌了回去。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如瀑一般地血水从脖颈前涌了出来,漫过桌面,流到地上。 怎么会,檀临渊怎么会出手?师傅不是说只要激起了他的心魔,他便会失去战斗力吗?他怎么会······ 意识到不对的袁森与宫时连忙钻进来,便看到抓着匕首胸口剧烈起伏的檀临渊,与躺在桌上,尸体还热乎的女子。 “殿下。” 檀临渊终于回了神,将匕首在女子的衣襟上擦干净:“扔出北川,别脏了这里的地。” “是。”宫时连忙将尸体扛了出去。 “阿林,可是又······”袁森担忧地看着檀临渊。 檀临渊抿唇点了点头:“是碧娘的新弟子。”他调整着呼吸。 碧娘定是为了试探一番自己的心魔还在不在,她也真是狠心,培养出来的弟子就这么送入虎口。他虽然隐藏控制得不错,但其实再晚几息的时间,他的心魔便会完全发作,让他在头脑里,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 还好在失控的前一瞬抹了她的脖子,溅出来的血也让自己清醒了许多:“阿森,若是东辽有什么动作,碧娘会不会出现,那到时候我,失控了怎么办?” 袁森拍住他的肩膀:“既然除不了心魔,便先将源头拔掉。若是她出现了,我定会助你彻底除掉她!”他恳切地道。 杀了碧娘吗?檀临渊心里出现了畏缩之意,一个声音叫嚣着想要逃跑,可是,这是让自己不再受困于此的好办法。他压抑着内心的害怕,双手攥成拳头:“好,我们一起,杀了她!” 三日之后,檀临安亲率京郊的十万大军,朝着上燕开拔而去,同行的除了顾玄霁,便是邓素华。 檀临安不愿意大将军一把年纪还要跟着长途跋涉,上战场作战,可邓素华不放心檀临安一人率军,何况她与上燕对敌多年,与上燕算是宿敌,此番能彻底结束上燕的祸事,自然不会守在军中等消息。 京郊大营的事务一律交给陈太尉处理,而朝政大事则由叶槿柔全权负责。 旁边还跟着一匹小小的马,与格林差不多高,并驾齐驱在檀临安身侧。 坐在小马上的,竟然是年仅八岁的檀昔月。 知道檀临安要离宫,檀昔月自然舍不得。檀临安要是走了,宫里便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些宫王又不能陪她。 往年若是出了什么事,宫中要么有母亲要么有父亲,再不济还有摄政王陪她,可如今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也没有哭闹,只是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檀临安,一天三次不落地请安蹭饭,表达自己的不舍,并陈述自己在兵书上看到的知识急切地想要见识战场。 檀临安犹豫了两天,想着连檀临渊都在八岁去了边关,檀昔月这会儿跟着自己上战场自然无可厚非,也是她该有的历练。这么想着,也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北川的孩子,就该如同西陵一般马背天下,不辜负血脉。 “茵茵,是不是不舒服?”赶了两天路,檀临安注意到檀昔月的脸色有些不好。也是难为她,第一次出远门全程在马上疯狂赶路,小小的身板应该也受不住。 “姐姐我还可以。”檀昔月强撑着说道。身后便是十万大军,不可以丢脸。 檀临安无奈笑了笑,一俯身便将檀昔月提溜到自己身前坐好。她用大氅将她裹进怀里,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睡吧,还在长身体马虎不得。” 檀昔月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乖乖安分下来。 “这几日苦了茵茵了。”顾玄霁瞧了一眼檀临安身前鼓出来的一团,眼中满是怜爱。 “是啊。不过能早早历练还是好的。”带在自己身边,还是更放心一些。 孙夭与叶晚棠已经带着南部大军深入上燕腹地,追杀杜连申的残部,战报是一封接一封地送到檀临安面前与京城之中。 影卫的消息要更快一些,上燕因为爆炸失联的影卫渐渐重新找到组织,将手上的消息及时上报。此次上燕派去的影卫折损了不少,尤其是最初派给杜奕承的那一批影卫几乎全军覆。后来派去的五千影卫也折损了一半。 檀临安看着送来的消息又是心痛又是愧疚,许多影卫的尸骨都寻不到。 檀临安带领的大军很快便过了居南关,在最前端韩若若管理的城池中安顿下来,稍作休整。 “见过陛下,两位殿下。陛下,这是最新的战报,还请陛下过目。”檀临安收拾完,韩若若已经将战报有条理地摆在了书桌上。 檀临安示意韩若若免礼,走动书桌后坐下一目十行地翻看起来:“还是没有找到杜连申吗?” “回禀陛下,据孙将军与叶将军所言,四处都有晋王的人手在阻拦大军寻衅滋事,但就是晋王本身没有露过行踪。” “上燕陛下现在何处?” “在燕京收拾残局。”韩若若对答如流。 顾玄霁脑子里闪过一丝猜想,若孙夭与叶晚棠四处遍寻不得,这些人也如春日杂草一般不停死灰复燃,会不会是幌子? 杜连申会不会就藏在燕京,藏在杜奕承的眼皮子底下? “玄霁?”檀临安见顾玄霁的神色,便知道他有了想法。 “臣在想,杜连申会不会就在燕京。” “燕京?他现在在燕京还能做什么呢?”到处都是废墟,他有什么地方能藏那么多人手?若是没有人手,他孤身一人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