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晋之苦口婆心地劝着,仿佛一腔好心在为荔知打算: “皇孙虽然身份尊贵,但这位皇孙位置尴尬得很,往后的事情也说不准,还是这都护府的少爷要实在一些,妹妹可别挑花了眼,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荔晋之看荔知沉默不语,又开始打起感情牌。 “从前在荔府时,我就最疼你这个妹妹。你心地善良,性格温柔,哥哥有什么好事都会叫上你——流放路上他们说你坏话,大哥我都是替你说话,不信你去问问他们!现在大哥落难,你可不能对大哥见死不救!” 荔晋之挺起胸膛,又摆出从前的兄长姿态居高临下道: “你一定要想清楚,这一笔写不出两个荔字,如果作为荔家长子的我再出事,你还能再依靠谁呢——” 马车停在一条僻静的小道,想必荔晋之是专门等在这里围堵。 看着他可笑的模样,荔知当真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荔晋之恼羞道。 “我是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荔知说,“我们荔家是京都有名的簪缨世族,大哥作为长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荔晋之连连点头,一脸“妹妹你终于想清楚了”的表情。 “这样吧,我回去想想办法。大哥先等我的消息,明日一早,大哥在这里等我。” “行!行!”荔晋之赶紧答应下来,“妹妹一定要帮帮大哥啊,少爷无论有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荔知微微一笑,放下了车帘。 马车回到荔府后,荔知在门前下了车。她径直返回扶风院,找到了院中拿着扫帚在树荫下偷懒的熏风。 荔知也不说话,站在熏风面前对着她微笑。 熏风坐在石头砌的花坛上,视线闪躲。 “是你去和我大哥报的信”荔知说。 “你在说什么”熏风做贼心虚,一问就开始发火,“我忙着呢,你要没事就别妨碍我!” “是你去和荔晋之说我在院中得宠,可以帮他入府。”荔知用陈述的口吻说。 熏风火了,蹭一下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扫帚。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她怒瞪着荔知,“别以为我不知道,陷害我的人就是你!除了你,没有人能进我的屋子!” “这下该我问,熏风姐姐在说什么了。”荔知惊讶道,“不是你自己承认唤情药是府外药铺买的么,怎么现在又来倒打一耙,说是我害了你” “你——”熏风气地扬起了手,但她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是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这手最终还是悻悻地放了下去。 “你等着瞧。”她恨恨道。 “你如果是想找我的弱点,你确实找到了。”荔知笑着说,“虽然我知道这不该我多嘴,但大哥求到了我这里,我高低也得为他使使劲。可是——” 荔知的微笑敛了起来,她冷冷地看着熏风,说: “你就不一样了。你又没有握着我的把柄,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 荔知靠近熏风,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最知道,我是一个记仇的人。” 熏风瞪大眼睛怒视着她,荔知已经快速撤回了身体。她望着熏风笑得温柔无害,柔声道: “熏风姐姐还要忙着洒扫,我就不打搅了。少爷还在屋内等着我回话呢。” “你——” 抛下气得整张脸都扭曲掉的熏风,荔知头也不回地进了堂屋正门。 或许,以鲁从阮对她的偏爱,要让荔晋之入都护府做事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不愿意。 是荔乔年和荔晋之两个荔家男人,亲手将她的双生姊妹推入地狱。 她永远不会忘记。 当天,她没有对鲁从阮开口说情,第二天也没有。 在约定的时间,荔晋之再次出现在僻静的小路。 一见步行而来的荔知,他就迫不及待跑了过来,开口便问: “如何成了吗” 荔知面露愧疚:“我左思右想,觉得以我的身份,还是不该对少爷开这个口。少爷对我很好,我不愿叫他为难。” “这有什么为难的!”荔晋之急道,“你若做了他的姨娘,我就是他的大舅子,家里人之间帮个小忙,他有什么可为难的” “可我对少爷并无男女之意……” “你这是为了救我呀,为了救荔家这一代的长子——你要是对大哥我见死不救,就是死了以后,荔家的列祖列宗都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你的!” “……抱歉,”荔知说,“我已经想好了,大哥还是另谋他路吧。” “你站住!” 荔晋之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荔知。 他已经懒得伪装那副慈爱的兄长面孔了,自内而发的狠厉阴鸷和他脏得发臭的外表十分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