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火龙岛之夜(第一部分) 黄昏,残阳如血。 “舰体倾斜加剧,15度……” 伴随着这段苍白无力的提示音,我明显感觉到身体正不可控制地向一侧倾斜,身体右侧搭载的舰装有如一道沉重的枷锁,将我拽向深渊。在被炮火染红的海面上,我支撑着受伤的身体,屹立在海面上。此时,挂载在我身体两侧的舰装都已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团团带火的黑烟从烟囱里喷了出来,所有的火炮都已经损坏。放眼望去,只有甲板前后那两门威力巨大的电磁炮还高昂着炮管,心有不甘地仰望着天空。 我后悔了吗?如果只是为我自己的话,我不后悔。 “提督!你没事吧?”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又一枚炸弹落在我身旁,激起了冲天的水柱。水面下,鱼雷拖着一条条白练向我冲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海水不断涌入舰体,右侧舰装变得愈加沉重,我再也无法控制住它,舰体的倾斜进一步加剧。 “右倾21度,水密门失效,进水已超红色等级,无法控制……” “提督!” “抱歉,亲爱的……”我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缕殷红的血从我的额头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入大海,将我脚下的海水染成了浅红色。“是我不好,我应该听你的话的……” “不要说了,我知道的……”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舰体倾斜,33度……” 斜阳将一道到暗红色的光辉抛射到了海面上,会同血迹一起将海水染成了红色“提督,快!抓紧这个!”她将一根牵引绳递到了我的手上“请您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不用了,亲爱的……”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松开了牵引绳。带血的嘴角微微上扬,递给了她一个勉强的微笑。海水已经漫过了我的肩膀,我艰难地抬起手,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像以前那样帮她拭去泪水,像是在安抚她,又好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请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啊……” “不!提督!不要……” 这段带着哭腔声音,随海水一起灌进了我的耳朵。我的身体开始缓缓向下沉去,海水是那样的冰冷。波浪将我的身体翻转了过来,让我得以用自己的眼睛最后一次注视太阳发出的光芒,和她渐渐模糊的身影。 周围的海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浅红色,在一片苍茫的沉寂中,我向着海面伸出双手,试图抓住最后一缕虚无缥缈的血红色幻影。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劳。随着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在我的指尖,我闭上了疲惫的双眼。此时,我的身体已经和冰冷的海水融为一体…… “提督!提督!”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人用力摇晃着。我费劲地睁开双眼,看见了她的面孔。此时的她正站在我的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我。“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窗外,天色已经放晴,但东方的海平面上依旧没有浮现出一丝光亮。对于一场大战的前夕来说,这不是个好兆头。 “呃……没事,没事,亚利桑那……”我揉着眼睛,虽然现在的我已经知道了那只是一场梦,但是那一幕仍让我触目惊心。我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手表,借着黎明前微弱的光亮看了看指针,时针正停在6和5之间的那条刻度线上。 “亲爱的,等一会大家都醒了,你帮我去通知一下明石好吗?”我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那个夕立送给我的小盒子“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就说我……” …… 八月八日的最后两个小时,白龙岛。 这个夜晚显得异常昏暗。天空中乌云密布,不时还传来阵阵闷雷,低沉的云层早就将月光幻化成了一团虚无缥缈的白色幻影。暴雨将至。 珙桐花海机场的三条跑道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架架引擎轰响的“信天翁”大型运输机。地勤人员行走在这些引擎轰响的飞机旁,有条不紊地做着飞行前检查。现在,作为开路先锋的舰娘编队已经尽数起航,护航的星光式战斗机业已全部升空。这一次,东北镇守府可谓是倾巢出动。一百多位舰娘数百架飞机从四个不同的基地起航,直扑700海里外的火龙岛。一场大战已经变得不可避免。 燃油车驶离了停机坪,头戴钢盔的空降兵开始沿着飞机后方的尾门陆陆续续地登上飞机。我也登上了其中的一架飞机。与那些早就座无虚席的运输机不同,这架飞机显得格外冷清。加上我一共只有十几个人。而在飞机中央的钢铁框架上,一套漆成海蓝色的庞大的舰装显得格外瞩目。它此时正被四条铁链和一条连接着起重机的钢缆固定着,在它旁边,还有一套稍小一些的,安装着红色三联装14英寸炮塔的舰装。 我记得高雄老师说过,实战是检验训练成果的试金石?那么今天就让我们来检验一下这艘70000吨级的重型载机巡洋舰到底配不配得上东部沿海第一舰这项殊荣吧。 “所有人员登机完毕,关闭尾门。” 一阵液压起重机的轰鸣声从机尾传来,十几米长的金属尾门渐渐升高,贴上了机舱侧壁,封闭了机舱。在尾门合上的一瞬间,最后一道若有若无的光芒也被遮挡,整个机舱里顿时漆黑一片。舷窗外的引擎爆发出阵阵闷雷般的轰鸣声,飞机开始滑行。 我拉上遮光板,从腰带上取下一支手电筒,打开开关,将它挂在座椅上方的钢铁吊架上。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本书。 我喜欢看书,但是由于工作的缘故,我通常没有时间把一本书一口气看完。多数时候我都是在工作告一段落后随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看,看完一章之后就压上一张书签放回原位。借着手电筒发出的光亮,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本书,古铜色的封面略显陈旧,一张硬纸板夹在一沓磨毛了边的纸张中央。今天我从书架上随手抽出的这本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是一本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经典之作。 “好吧,首相先生,上次我们聊到哪了?”我半开玩笑地说着,顺着那张硬纸板翻开了新的一页。新的一页上面没有任何笔迹,只有一段模糊的手迹。用一段饱含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英伦风格的字迹提出了这样的一条疑问:如果我们走得太远的话,是否也会成为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