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北风（第二部分）

    “亚利桑那，说真的，你用不着陪这个笨蛋去做什么愚蠢的就职演讲，回飞机上吧，外面冷。”

    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啊。我叹了口气，拉开了车门，低着头坐了进去，顺手把车门关上了。

    但很快，车门被再一次打开。随后，我感觉座椅微微颤动了一下，有人坐到了我的旁边。

    “亚利桑那，你应该听你姐姐的话的。说真的，犯不上陪我走这一遭，别到时候又弄得感冒了，多不好啊……”

    “没事，我没关系的……”

    “伟虎，带我们去北方镇守府好吗？”说着我将披在身上那件军大衣解了下来，掸了掸挂在上面的霜，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用这样，提督，我不冷……啊……阿嚏”她打了一个喷嚏。

    “唉，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一点啊……”我摘下那顶厚实的军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直接扣在了她的头上。

    “真的不用这样……提督……”她从头上摘下那顶帽子，连同那件军大衣一起递给了我。

    我没有接受。

    “你不穿上这件衣服，我就只能让你留在车上了”我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要勉强自己，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哦”

    “是……提督……”她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默默地接受了。

    外面下起了毛毛雨，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车子沿着一条靠海的公路向前驶去，从这里只能看见远处闪烁的航标灯。

    “到了，长官。”车门被拉开了，伟虎撑着一把伞肃立在雨中。

    我真不敢相信呈现在我眼前的这栋建筑就是北方镇守府的提督府。一栋破败的红瓦楼房静静地矗立在公路边，建筑用的钢筋裸露在外边，已经快要倒塌了。楼房的墙壁被熏得发黑，房顶上有好几个大洞，应该是火箭弹留下的。窗户敞开着，可几乎所有的玻璃都已不翼而飞。房子的周围遍地都是破碎的混凝土块和扭曲变形的钢筋，狂风卷起细雨闯进这幢建筑，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真没想到，这片忘却之地居然遭受了这么猛烈的打击。

    一个打着伞的人从一张架在楼边的帐篷里钻出来，挥着手向我们高喊。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请到这里来！”

    于是我们一行人打着伞也来到了那个狭小的军用帐篷。里面拥挤着好几个人，雨水从帐篷顶部漏下来，打湿了地板。一盏应急灯挂在帐篷顶部，发出昏暗的黄色光芒，照着一张张沮丧绝望的脸。

    “我是金卫国总督派来的代理提督吕天择，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好吧，您现在就是我们新的长官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临时指挥官的人垂头丧气地朝我敬了个军礼“我叫王立群，是北方镇守府的守备队长……哎，等等，您说您是吕天择？”

    “是的”

    “东北镇守府的那个吕天择？那你和我们的霍长官是同学？”

    “是的，我们曾经是同学，同属振洋军校三期毕业生……”

    “霍长官临终前让我把这个给您，他说你一定会明白的”说着他掏出了一张纸条。

    我接过了它，低头一看，那张不大的纸条上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择，你听到了吗？那是雨声，雨还在下，一直在下……

    帐篷外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雷声。我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那张纸条从我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老霍，你怎么能这样呢？说好的要教我吹长笛，现在却……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雨点蹿进帐篷里，在帐篷外面，雨越下越大。

    须臾，我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我们还有多少战斗力？”

    “没有了，一艘作战舰艇都没有了，就在前天的那次空袭中，我们的舰队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舰娘，舰娘我们还有吗？”

    “除去受伤的和转移的，尚能作战的还剩下十二个。但是，我们这里已经没有足够的燃料供她们出海，哪怕是执行最基本的近海巡逻都不行了。”

    “配合我们的陆军呢？他们现在在哪？”

    “差不多全部撤走了，自从岸防炮台被空袭摧毁之后，驻扎在那里的陆军就撤的撤，逃的逃。现在整个港区只剩下我们几百人的守备部队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前天袭击我们的是敌人的航母战斗群，不过我们觉得他们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单纯的为了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下一波空袭随时可能会到来，现在，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通知全港区所有剩余人员和舰娘紧急疏散，撤到东北镇守府！我的舰队会为你们提供帮助。”

    “长官！我们要放弃北方镇守府吗？”

    “我们现在毫无还手之力！与其留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暂时退避一下。”我解释道“先把拳头收回来，是为了下一次更有力的出拳啊！”

    “可是，我们还有伤员……”

    “我待会会派大型运输机来接送伤员，今晚零点之前必须完成全港区的紧急疏散。”

    “长官，敌人的航母编队可能就在附近……”

    “今天的天气不好，她们应该是不会发动攻击的，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赶快疏散我们的人！”

    “那好吧……”

    “执行命令吧！我们东北镇守府见！”

    “是！”

    说完他们就撑着伞走出了帐篷。我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睛。那段文字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听见了吗？那是雨声，雨还在下……

    “提督，喝点水吧。”亚利桑那将一杯热水递到了我的手上，瞬间我感觉到有一股暖流顺着我的手流向了我的身体，这股暖流在我的身体里流动着，仿佛要将这里所有的冰雪都融化一般。

    我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那件军大衣对于她来说显得有些过于庞大，长长的袖子盖过了她的手腕，她将那顶军帽向上抬了抬，从这里我可以看见从她嘴里飘出的白色哈气。

    “雨还在下呢，亚利桑那……”我端着那杯热水，望着窗外低沉的云层，喃喃自语。

    “的确，雨还要很久才能停呢……”她走到了我的身后，将一只袖子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嗯，这场雨也许还需要很久才能停，但是，只要能看到天色放晴后挂在天边的那道彩虹，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