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齐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重重地点了下头,“好,在你谈你的想法之前,我先向你道歉。”孔南烛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眶红而肿,听到秦齐要道歉的话之后,她的目光没有提起任何的神采,依旧空洞而疲惫。但她没有打断秦齐。“我刚刚不该冲你发火,你没有错,那时候我们还在没有在一起,你和谁出去,是你的自由,我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孔南烛发现,一旦她识破了秦齐的本性,想通了他对自己偏执的约束和占有是不正常的,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就没有这份自由了。”秦齐皱起眉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我没有这样说。”“可你是这样做的。”孔南烛的语调没有起伏,平静得有些冰冷,“从宋临渊的事情开始,你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只是我没有及时地意识到,还暗自高兴你心里在乎我。后来你不同意我和他合作,我也能说服自己,毕竟他骗了尚杰,我也不会去和一个和秦家站在对立面的人有事务性的来往。”秦齐预感到孔南烛接下来要说什么,打断道,“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神经兮兮,可白宇曦跟他不一样,你们是旧相识……”“我有很多旧相识。”孔南烛强忍住被压迫的窒息感,坚持说了下去,“这很正常,并且以后我也会认识新的人,交往新的朋友,无论男女。”秦齐脸色一变。“人具有社会性,如果我用你对我的标准去要求你,你甚至不能和女演员拍对手戏,你也不能和女艺人有任何私下的交流或来往,你能做到吗?”秦齐张了张嘴,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涉及工作的话题,但孔南烛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我可以做你的化妆师,但前提应该是我主动选择,而当下我有更想选择的路,你却毫不顾忌我的感受和想法,这让我很难过,也很痛苦。”“你选择的路,我不顾一切地支持你,甚至当初瞒着爸妈,帮你偷偷做了那么多大胆破格的事情,现在反过头来,我想要寻求你的支持和认同,甚至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东西,只是精神上的支持而已,你却连考虑都不愿意考虑。”孔南烛一边说,一边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失望。“秦齐,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把你说的话全都放在心上。”“可你不能把我对你的爱,当成禁锢我的武器。”秦齐听到孔南烛说爱他。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语境之下。孔南烛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也很少有什么事会她说出这样决绝的话。秦齐从没想到自己会对孔南烛造成伤害,这些天他每做一件自以为符合“合格丈夫”的事,他都会留意观察孔南烛的反应。单凭孔南烛今晚的眼泪,之前他做的那些事累积起来的正向分数功亏一篑。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是想对她好,可为什么弄哭孔南烛的人每次都是自己。秦齐了解孔南烛,如果不是真的伤心,孔南烛不会随随便便把她为别人的付出挂在嘴边,当成对比衡量的筹码。但现在她不仅说了,而且还是用这样惨淡无助的语气,像是濒临溺水之人伸出了恳请援助的手掌,乞求他的帮助。他要怎么帮她?他应该怎么做?一句对不起显然不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秦齐需要时间消化,或许他现在答应孔南烛,不再干涉她的创业计划,不再阻止她和宋临渊或者白宇曦或者别的什么人交往,会让当下气氛缓和许多,但他本心里不愿这样做。所以他只是底气不足的说了句,“那就证明给我看。”证明你爱我,证明我是你主动且唯一的选择。一直以来,秦齐都在疑虑一件事,他想知道孔南烛答应和自己结婚背后是否有其他因素促使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从未在哪件事上这样不自信过。他熟悉知道沈君的手段,沈君善于利用互利共赢的思维模式处理所有事,哪怕是她儿子的婚姻。所以秦齐才会故意要求孔南烛和沈君切断“关系”,要求她凡事都要向沈君保密,以此作为试探。孔南烛浑浑噩噩没有听清:“什么?”秦齐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正在把事情朝更糟糕的境地推,于是他闭上了嘴,没有重复。说完这些话,孔南烛感觉整个人像被掏空了力气。秦齐的沉默让孔南烛像是重拳打在棉花上,她意识到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沟通。躺到床上,孔南烛靠近床边沿的位置,背对着秦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白天他们还一起在这张床上亲热地拥抱亲吻,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线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透过落地窗洒落至床头。孔南烛抬起手,象征着誓言的戒指依旧熠熠闪光。戒指原本是缔结爱情的信物,同时也带来了责任和义务。孔南烛从没想过,这枚小小的指环,有朝一日竟然成为了沉重的枷锁,束缚了她的心,也绑定了她的生活。秦齐一直没有闭眼,黑暗中,他能够分明地看清孔南烛的动作,孔南烛傻傻地盯了戒指多久,秦齐就看了孔南烛多久。秦齐想知道孔南烛看着戒指的时候脑海里在想什么,他有些紧张,因为他的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怕孔南烛会突然摘掉自己送给她的戒指。还好,孔南烛最终还是把手臂缩回了被子里,只把脑袋露在了被子外,再也没有动作。好巧不巧,第二天天一亮,秦齐就接到了导演的电话,要提前开工,想要协调他的时间,秦齐原本没想答应,孔南烛却说,她也没有心情继续在外面游玩,两个人就这样带着未消的矛盾回了家。这一次孔南烛没有帮秦齐收拾行李,是小刘收拾的。秦齐假期提前结束,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是一样的结果,孔南烛对秦齐有气,但对小刘态度还是挺好的。她能分清什么样的情绪对什么样的人,小刘进门后,她还帮他倒了杯水,准备了果盘。小刘诚惶诚恐地看着自家老板黢黑的脸色,连连摆手,“不用招呼我,南烛姐,要不你来帮我找找东西,我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孔南烛拎起包换上鞋,她不想和秦齐继续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她需要出去透透气,“你慢慢找,找不到的直接问他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从孔南烛披上棉服的那一刻起,秦齐就有些坐不住,现下更是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要去哪儿?”孔南烛看他一眼,赌气的劲头上来,脱口而出,“不关你的事。”一句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在横店的酒店里两人不欢而散的那一次,秦齐也对孔南烛说了同样的话。秦齐委屈道,“你,不能这样说。”孔南烛打开了门,“你能,为什么我不能。”转身,孔南烛毫不犹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