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钓雪

“你又不是柳子厚,学什么独钓寒江雪?”温栀雪冷笑,“难道因为千山鸟飞绝,我就会多看你一眼?阁下向来是娇生惯养的,还是不要在我这整日为铜臭奔波的俗人身上浪费时间。” “否则,江上钓雪也只有空手而归这一个结局罢了。” “怎么就叫空手而归?“江叙抬眼,“柳子厚不是钓到雪了?” 温栀雪哽住稍许,又很快反驳,“钓到雪又能如何?雪又没什么用,只怕大雪真落了下来,只会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为什么要有用?”江叙反问。 一切奔着结果导向的社会里,温栀雪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反问了。 书画、诗词歌赋、哲学、以及爱情,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早就被她束之高阁。 求财去找财神爷,求平安可以去拜佛。买房子可以找中介,旅游可以找导游。万事有需即有供给。 但江叙喜欢温栀雪,从来不是因为她有用。 因为别无所求,所以才是她。 “何况”江叙轻笑,“雪落在我手里,我愿意捧着就是了。” 宜家宜室斯文败类古董店老板江叙&杀伐果断连锁书店行业新贵温栀雪

第二十五章 趁虚而入
风云大酒店是云城数一数二的酒店。不同于宴雅居适合招待客人、朋友小聚,风云大酒店的主要业务是大型聚餐聚会或是婚庆宴请,消费也属于中高档。
万秋霜:“同学聚会订在风云大酒店,看来大家都混的不错啊。”
“谁知道呢。”温栀雪比划了一下,“你怎么突然比我高出了半个头。”
温栀雪的目光落到万秋霜的高跟鞋上,“新买的?还挺好看。”
是一双裸色的尖头钮钉高跟鞋,单看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这鹤立鸡群的身高,配上万秋霜一身卡其色西装裙,倒像是准备上战场的女武神。
万秋霜嘴角上扬,“老同学难得见一面,不得装腔作势一番,撑撑场面,万一能谈成合作呢。”
温栀雪:“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要来同学聚会,原来是有目的的。”
万秋霜嗔怪道:“那不然过来听两个小时的吹牛吗?”
同学聚会这样的场合肯定没有润和拍卖会那么高端,也没什么着装需求,温栀雪也没特地换衣服,就穿着上班穿的白色方领衬衫和黑色伞裙,浑身上下也没有第三个颜色。
万秋霜左顾右盼,“不是说陆燃来接咱俩的吗?”
温栀雪:“我让他先去了,我们又不是没车,绕路一趟没必要,现在不开过去,回头吃完饭又要人家送,怪麻烦的。”
万秋霜点点头,“这倒是——是班上所有人都来齐了?”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呢,实际上只来了一半,想想也正常现在又不是寒暑假过年期间,也不是所有人都留在云城工作。你要是想看有谁,我可以把你拉进这次同学聚会的群。”
“不用了,这种临时群反正过两天就解散了,你就告诉我冯龄和马小胖来了吗?”
温栀雪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来了。”
万秋霜“啧”了一声,“那可就有意思了。”
当时还没有发展成大学时的铁三角,万秋霜、温栀雪、陆燃、马小胖四个人是前后桌,关系很好,只不过后来马小胖考去了别的城市,关系自然疏远许多。
马小胖此人十分话多,一张嘴顶别人八张嘴,舌战群儒不在话下,他读了个和自身气质八竿子打不着的心理专业,最后继承了他爸爸开在学校门口的大排档,声称要用他的毕生所学去观察他的顾客,用热辣的美食治愈顾客的一生。
至于冯龄那可是马小胖的死对头,心高气傲,满脸写着老娘天下第一。冯龄曾经和马小胖有过那么一小段——之所以说是一小段是因为这段关系仅仅存在了三天。冯龄一般不说话,一说话就是金句频出。高中的时候,万秋霜就把看他两吵架当做是高中生活中的放松时刻,有了他们俩同学聚会总不会太无聊。
到了风云大酒店楼下,万秋霜问道:“群里有没有说在几号包厢?”
温栀雪看了一眼群消息确认了一下,“是三楼的六号包厢。”
万秋霜:“三楼的包厢,那应该是从这边过去。”
等温栀雪和万秋霜进了包厢,桌上寒暄着的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门口。
虽然马小胖好几年没和两人见过面,但一见面就自来熟地给她们的杯子里倒满酒,“好久没联系,我们班的两朵金花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万秋霜:“我们不是最后一个到的吧。”
马小胖:“怎么会怎么会,还有好几个没到呢,来来来,我先敬各位一杯。”
万秋霜:“这怎么一上来就喝酒呢,我们先以茶代酒吧。”
“意思一下嘛,别不给面子啊。”马小胖把自己酒杯里的一口气干了,“人家大诗人还‘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呢,咱们这多年未见性质是一样一样的。”
马小胖拍了拍胸脯,“放心,待会肯定有人送你回去。”
温栀雪只是不太喜欢酒桌文化,并不是完全不会喝酒,马小胖说到这个份上,再在几十个同学眼皮子底下推来推去也没意思,这时候说自己感冒吃了头孢不能喝酒也太假,于是温栀雪也一口闷了,“不太会喝酒,这一杯敬大家,过会我就专心吃饭了。”
万秋霜看了马小胖一眼,唇边扬起笑意,“来,我陪你喝,我把栀雪的份儿也替了。”
这个时候,又有三四个一齐进了包厢,为首的是陆燃,他的头发和衣着都像是精心打理过,看起来蛮帅气。
“本来是我去机场接你们的,谁知道我的车前几天出了问题,只能麻烦陆燃。”马小胖自然地拉开座椅,把温栀雪右手边原本是自己的座位让给陆燃,“来来来,陆燃你坐这。”
陆燃刚坐下,就把座位又往温栀雪那边拉了拉,温栀雪的身体下意识往万秋霜这边靠了靠。
万秋霜目睹了一切,“要不要我和你换座位?”
温栀雪:“不用。”
万秋霜惊奇极了,压低声音问道:“这么说,你和陆燃和好了?”
温栀雪喝了口果汁,用手机打字回她,“年轻不懂事儿,朋友一场,难道真计较一辈子?”
万秋霜看着陆燃细节地给温栀雪补上果汁,“所以现在是普通同学?”
温栀雪:“那不然能是什么?”
万秋霜眼看着陆燃给温栀雪乘了一碗猪肚鸡汤,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的反射弧有时候比我走过的路还长。”
可怜的陆燃简直就是和尚买梳子,做无用功。
人到齐后大家便开始追忆往事,谈论各人如今出路和生意发展之后,吹牛的吹牛,卖惨的卖惨,吃了一半话题开始转向了各人的姻缘大事。
班长郑文推了推眼镜,“这次大家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下一次记得带家属来。”
马小胖哈哈大笑,“班长,你和副班长都十年长跑了吧,我们班唯一走到现在的情侣楷模,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郑文旁边的薛佳羞涩一笑,“快了快了,已经订过婚了。”
马小胖闻言端起酒杯,“恭喜恭喜!话说回来,我们这里面还有单身人士嘛?要是有的话,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撮合撮合,也是一段佳话啊。”
万秋霜掀了掀眼皮,站起来敬了马小胖一杯,“我啊,马总,看看我。”
马小胖没想到万秋霜会站起来,迟疑了几秒,“这个嘛,这个,像我们万总这么成功的女企业家,我哪儿敢随便介绍啊,不过说起来我有个哥们条件挺好的,人也老实,就是、就是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
一直没说过话的冯龄冷不丁冒出一句:“马小胖啊,我问你,你这哥们儿身高有我们秋霜穿鞋高吗?有我们秋霜相貌好看吗?有我们秋霜这么成功的事业吗?”
马小胖呐呐了一声,没话讲了。
冯龄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一个都比不上还介绍什么?好男人就像菜市场上新鲜的菜,不早起都是挑剩下的。”
“要我说呢,可怜小胖你,中年发福——奥不,中年未到就发福,比起当月老,我看你还是先推销推销自己吧。”冯龄的嘴巴毒起来,那可是堪比罂粟花。
“你说我中年发福?我这叫心宽体胖。”马小胖瞪大了眼睛,“我这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没关系,我原谅你。”
冯龄内心翻了个白眼,这马小胖高中时虽然脑子一般但人品还算可以,偶尔逗一逗还算好玩,谁知道长大了愈发油滑无趣,真是没意思。
班长郑文连忙站起来打圆场,“你们俩从高中就这样,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来,我敬你们一杯——”
……
吃完了饭,班里以前的文娱委员邱放提议一起去唱歌,“现在才不到八点,KTV也就一条路的距离。”
“来都来了,唱个歌再走呗。”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凑齐这么多人,哪能吃个饭就散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转换战场去唱歌,万秋霜虽然把马小胖喝的东倒西歪,但是她唱歌五音不全,沙发上万秋霜靠在温栀雪肩上,瞬间从大杀四方的女战士变成一株依靠着温栀雪的菟丝花,“这趴我可不行,靠你了。”
万秋霜却没想到第一个点歌的居然是冯龄,上去就唱了一首《爱的供养》,晕乎乎的马小胖在五雷轰顶的歌声中清醒了许多,“你别唱了,植物人都要被唤醒了,同样是五音不全,你看人家万秋霜多有自知之明。”
“你这酒量还劝酒,我看你也没多有自知之明,我帮你醒酒你还不感谢我。”冯龄瞟了一眼马小胖,继续唱。
马小胖捂住耳朵,大声喊道:“你没事儿吧,就算是咱们半斤八两,你想报复我也行,但你别伤害其他人的耳朵。”
等冯龄唱完,温栀雪上去随便点了一首KTV必唱金曲《日不落》,明明是欢快的旋律,温栀雪却唱出了悲伤情歌的感觉,陆燃似乎察觉到她今天一直心情平平,虽然不至于强颜欢笑,但看着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日不落》结束后,陆燃从温栀雪手中接过话筒,“这首《命中注定》献给大家,希望大家都能找到有缘人。”
陆燃虽然嘴上说着献给大家,但目光一直落在温栀雪一个人身上,眼神温柔缱绻,音色也非常清澈,仿佛是少年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绚丽的风景慢慢后退时耳机里的旋律。
“解释你的眼神
猜测你的言论
我已无可救药
继续还是等待
如果能让时间回答我们就是
命中注定
一场被预设的奇迹步步为营
并不是我情愿故作玄虚
……”
万秋霜的眼睛提溜提溜地转着,一边慢悠悠地看戏,还给江南发了条消息,“我看你恐怕要输了哟。”
江南:?为什么
万秋霜:我们温总监最近桃花很旺,虽然沈北良已经拜拜,但是喜欢我们温温的又不止他一个,你压的是你哥,我压的可是全世界的男人。
江南连忙打字:怎么说?
万秋霜:那可真是一段陈年旧事了,看在你送我鞋的份上我就多透露一点吧,你哥的情敌在给你温温姐唱情歌呢,我判定现在是属于青梅竹马校园爱情破镜重圆的初步阶段
万秋霜:[视频]
江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叙,默默地把手机聊天页面给他看,“哥,你小心温温姐要被趁虚而入了。”
看着视频中二人的“深情对视”,江叙瞬间就联系到了最近温栀雪对他的邀约推三阻四的事情。
江南弱弱地问一句:“在风云大酒店附近的KTV,你要不要过去一趟?他们在同学聚会,待会儿说不定男生还要送女生回家,简直就是旧情复燃的大好时机。”
江南的话还没说完,江叙的人影就消失了,徒留一阵风。
江南愣在原地,“喂,我的手机。”
江南:“幸好我还有一个备用机。”
……
风云大酒店对面,众人唱完k终于准备散场后,陆燃说要送她回家。
陆燃:“我来吧,我帮你叫代驾,等送你到了家我再回去。”
温栀雪:“不用了吧,你也喝了酒,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看我们也不顺路。”
陆燃还想在争取一下,给旁边的马小胖使眼色,马小胖连忙开口,“栀雪,安全起见,你就让他当一次护花使者吧,何况陆燃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你们也好单独说说话。”
温栀雪不觉得自己和陆燃有什么话需要在车上单独说,正在她绞尽脑汁、抓心挠肝地想婉拒的托辞时,江叙突然从旁边过来拉住了温栀雪的手腕,“走吧,我送你。”
温栀雪有些错愕,又有些惊奇,对上江叙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与坚定,温栀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转过头对众人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啦。”
等江叙把温栀雪带走了,马小胖瞪大了眼睛,“万万,这是哪位啊,栀雪的男朋友吗?”
万秋霜笑了笑,“是不是还挺般配的?”
陆燃捏紧了拳头沉默不语,马小胖瞄了一眼陆燃阴沉沉的脸,“刚刚饭桌上你不是说温温还是单身嘛?”
万秋霜:“这个嘛,据我所知,目前是——”
马小胖挠了挠头,“是什么?”
万秋霜:“好奇你就去问她本人啊。”
马小胖:“你就走啦,要不让陆燃送你?”
万秋霜:“不用了,我有人接。”
小剧场:
江南:喂,哥,你等等我呀,我也要去
江南:爱消失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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