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珲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整个人凑近了车窗,挥着手臂,让她下去。 车窗隔绝了声音,就算是听到了声音,常鸢也不会搭理他的,她低着头,抿着唇,从身上掏出两枚戒指,套到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放在嘴边吻了一下,便高高举起拳头,冲着车窗的一角重重落下。 车窗的巨震把宋珲震得又坐回座椅,他拿起手机给常鸢打电话,想跟她说不要白费力气。 但常鸢却根本不接电话,只一个劲地锤击着车窗。 车窗上有血花炸裂,宋珲这是第一次恨自己怕死,为什么要把车窗换成防弹的呢? 钻石的硬度和人心的韧劲终于将车窗打开了一丝裂缝,可是断裂的大桥却已经只有几百米之远了。 看着有了一定成效的裂缝,宋珲弯下腰去从座椅下翻找出手|枪,他竟然忘了他是有手|枪的,真是该死,可是现在,用处也不是很大…… 宋珲抬手用手|枪斜指着裂缝,常鸢眼睛一亮,躲开枪口,宋珲对着裂缝开了一枪,裂缝变大了,常鸢扒开碎片,等他的第二枪。 只剩200米了。 宋珲第二枪,裂缝有二指宽了。 只剩150米了。 宋珲第三枪,裂缝有半个拳头大小了。 只剩100米了。 宋珲的第四枪,裂缝有一个拳头大小了。 上次用掉一颗子弹,剩下只有5颗,不过是让常鸢不犯傻的动作罢了,终究是没用的。 只剩下50米了。 崔崖木加快了油门赶上了两人,常鸢的车早就撞到路边,程熊蔺心惊肉跳地看到常鸢没在里面,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常鸢在宋珲的车前盖上。 崔崖木不敢前进了,智能地图已经预警了好几次,不能再前进了,程熊蔺打开车门,朝常鸢她们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常鸢,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你了!" 第64章 (三更) 宋珲的第五枪, 对准了裂缝, 常鸢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面, 心里也发虚, 如果掉下水去,该怎么救…… 可是这么高掉下江, 能活吗? 宋珲的第五枪等到了常鸢回过头来,他对着常鸢勾了勾嘴角, 露出一个苦笑:"常鸢, 你妈妈是我亲手杀的, 怎么杀的呢?就像这样----" 说完,宋珲冷酷着眉眼, 扣动了扳机, 朝着常鸢的面门she了最后一枪。 长久养成的对危险的惯性,让常鸢翻了个身从车前盖掉了下去,常鸢的全身撞到路面上, 擦伤的地方快速地往外渗血,滚了无数个滚, 她终于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仰面躺着, 一动不动。 那边,宋珲的车终于冲出了路面,朝着江水急速地下坠,在江面撞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宋珲放下手|枪,脸上的苦笑加深了, 虽然常鸢妈妈的死,两人都心知肚明,但说出来,果然还是舒服了很多。 常鸢妈妈当时想的很好,把宋珲放到常家眼前,常家唯利是图自然会帮宋珲,但他和常鸢妈妈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当时常家的家主常岭将回到常家自投罗网的常鸢妈妈绑到他面前,将手|枪塞到只有十几岁的宋珲手里。 打下去,合作就成了。 打不下去,合作成不了不说,常家还会把宋珲送到宋夫人手上。 打不打下去? "打!常岭你个没人性的,你会有报应的。"常鸢妈妈带着怒气的声音大叫着。 她让他打下去。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让他照顾常鸢。 打下去。 这是常鸢妈妈自愿的。 自愿的。 但他却为此噩梦了半辈子。 宋珲闭上眼睛,无数的水从车窗的dong挤进来,巨大的撞击让他胸腔钝痛,吐出一口血来。 结束了,这操蛋的人生。 果然用钱还命是不够的,还是要以命换命啊。 程熊蔺看到常鸢掉下车,跌跌撞撞爬过去,她不敢扑到常鸢身上,她身上全是血,连头都撞到了,但还好一直睁着眼睛,呼吸均匀。 她活着。 程熊蔺嚎啕哭出声来:"常鸢,你怎么敢丢下我!怎么敢!"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宋珲和我掉水里,你要救的是我,是我啊!" 程熊蔺已经口不择言了,她哆嗦着双手牵起常鸢的手,两枚戒指已经深深陷进常鸢的手指里,血糊了满手,她只能屏住呼吸小心地将戒指取下来,眼泪一次次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却没法擦,拼命眨眼让眼泪大颗地滚下,不要让她看不见,不要让她弄痛她。 崔崖木跑过来了,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被江水吞噬的车辆,心里滋味莫名,转头对着程熊蔺说:"总裁,我让人来捞吧,命大的话,说不定还有救。" 程熊蔺淡淡地"嗯"了一声。 崔崖木叹了口气,打着电话折返,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谁都没错。 可他刚走了两步,身后的江面火光四起,爆炸声连着响了五下,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继续向前走,对着电话安排捞人,有条不紊的。 程熊蔺吓得用手捂住常鸢的耳朵:"常鸢,别听----" 赢不了了,谁也赢不了一个死人。 半天没有反应的常鸢终于抬起了手,抓住程熊蔺放在她耳边的手:"蔺蔺,他没有对我开枪,他明明打歪了,我不该躲的。" "不,你该躲,你要躲,你必须躲。"程熊蔺声嘶力竭地反驳,为什么不躲,她要她活着,其他人的死活她不管。 她没有余力去管啊! "我不该躲的,我不该躲的。"常鸢握紧了程熊蔺的手,闭上眼睛,终于哭出声来,绝望地呜咽着。 程熊蔺另一只手抱住常鸢的肩膀,将自己的脸贴在常鸢的脸颊上。 眼泪将两人的脸颊连在一起,耳边常鸢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听得她心里钝痛。 输了。 她怎么哭得这么凶呢?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哭呢? 她怎么连哭都这么好看呢? 她应该还爱我吧,会跟我结婚吧,我们会无忧无虑地陪伴彼此过剩下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吧。 宋珲呢?她会不会转头去爱宋珲呢? 付出了一切,宋珲好像更值得常鸢爱啊! 那我就不值得了吗? 她只会爱我吧。 *** 崔崖木带着人去江上捞人了,说是捞人,但其实是捞尸体了,不求别的,但愿能有全尸了。 明明是那么好看到讨厌的一个人。 常鸢和程熊蔺则浑浑噩噩地被崔崖木通知来的人送到医院里。 第二天早上,仅仅一夜的功夫,宋珲车祸落江身亡的消息就不可遏制地散播开来。 那速度就像各家记者昨晚都没睡,在家拼命编故事赶稿,偏偏写出来的稿子跟亲眼所见一样。 被修葺的大桥是宁市第二大的桥,名叫宁市二桥,如今那里方圆五百米全被封锁起来,警戒下之外,人们jiāo头接耳,前段时间还在搅弄风云的大人物转眼就死了,唏嘘声此起彼伏。 纪刀子站在桥上,他有的是特权。 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江风chui得风衣鼓动,他低头看着不断翻滚着的江水,水面还漂浮着一些黑乎乎看不出原貌的杂物,岸边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指挥着人们沿江打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