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小路本就狹窄,一側土丘一側稻田。 晨間路旁泥濘,通行不便。 少年抬頭,平靜的視線裡,有四名男子,勾肩搭背。 同樣的犀角勁裝,兩人佩刀,一人佩劍,而另一人…… 則用一隻渾濁的白眼珠看著前方,一跛一跛的前行。 視線相交時,四人俱是一愣,似乎在訝異在此地還能遇到鄉間少年。 最外側的那名大漢看了秦隱一眼,便若無其事的擺手,“小子,給大爺們讓開。” 秦隱垂下眼皮,立到一旁。 幾人嘻嘻哈哈笑著走過。 但若有人在這四人正前方仔細看去,卻能看到當雙方即將錯身而過時,這四人的眼皮在輕輕抖動。 走在最內側的那名瞎眼跛子輕輕伸出右手,比出一個手勢,大拇指向著後方輕輕努了努。 另外三人同時微不可察的點頭。 走在最外側的那人右手已經悄然握住腰側刀柄。 呼吸這一刻也開始輕輕屏住。 還真他媽邪門了! 那個少年化成灰都認識,因為他們幾人就是高天裳的跟班,當日就在芙蓉巷! 主子可以不在意,但當下人的早就記住秦隱的長相。 眼皮抖動,那是心驚的。 因為那個小子,竟然……沒死! 當日都被騎槍捅穿了肋下,怎麽會不死。 不過,這也代表著一份天大功勞擺在面前。 只要將那小子抓回去,芙蓉巷雨夜之事,就可以一清二楚了。 咕嘟…… 董成輕輕咽了一口唾沫。 他站在最外側,距離秦隱最近。 眼中熾烈越來越盛。 只要反手一刀,將那少年砍翻,那天大功勞就是…… 董成眼神瞬間冷冽,五指握刀猛地一抽,頓步擰身。 整個過程他未發一言。 就為了下一刀的偷襲! 長刀已經抽出,冷冽刀鋒在晨輝下綻放光芒。 功勞是他董成的! 轉身間,他的眼角余光掃到一雙……冷漠的眼睛。 噗。 一聲悶響。 另外依然保持如常前行的三人同時蹙眉。 這聲音……不對啊。 三人眼神一驚,同時側首。 只見董成提著刀,雙眼茫然看向前方。 一柄匕首早已從他的喉嚨之內反向透出,刃尖染滿鮮血。 “草!” “小崽子偷襲!” “他只是普通練家子,兄弟們抽刀。” 距離董成最近的第二人董浪高喊一聲,已經擰身抽刀砍下。 秦隱目光如鷹隼凝起,身形微側。 右腳墊步,身形跟進間,腰與胯合,力從內發。 左腳崩起如刀,寸步間重踏對方用於撐身的小腿骨, 戳腳之路,盡是殺招。 哢! 腳踏處如石裂。 一聲淒厲的慘叫,第二人左腿霎時倒折,森森白骨刺出血肉。 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歪。 插於董成脖頸的琅琊匕則被反手抽出,一個輕輕的弧度帶起自下而上,閃電般正中第二人心窩。 噗! 鋸齒刀背在巨力之下貫入胸腔。 心臟刹那爆裂。 刺入拔出不過一瞬。 董浪瞪大眼睛,茫然落地。 少年那冷漠而平靜的眼神,正式現於最後兩人面前。 “殺!” 暴喝聲中。 第三人劍吐如蛇,第四人那跛腳露出竟是森森寒鐵。 道路就如此狹窄。 秦隱悍然襲殺兩人,他們可以肯定絕對躲不過自己兩人的最後夾擊。 不過一個普通的練家子,還敢跟他們這種開了靈脈的偽靈武師相比! 什麽要活口的念頭早就被拋之腦後。 劍光與鐵腿交錯斬來。 也就在這一刻…… 突兀的,氣旋湧動之聲刹那凝起於空。 兩人瞳孔同時一縮。 緊接著全身汗毛都在這一刻豎起。 這個聲音是…… 靈修者! 那個少年怎麽可能是氣旋境! 驚駭抬首間,只見秦隱左臂青筋墳起如蛇,拳鋒收於胸腹,空氣中都泛起淡淡的灼意。 那道瘋狂湧動的氣旋之內,磅礴靈力湧出,沿著三百靈脈灌入整條臂膀。 剛烈無匹的鋒芒綻放於身。 踏半步,如鐵牛犁地。 電光火石間,人動拳到。 轟!! 骨骼爆裂聲中。 兩道人影疊到一起,橫飛九尺,重重嵌入土丘之上。 兩人胸口盡數塌陷,口中鮮血噴湧,眼中光芒同時黯去。 氣吐如白練。 秦隱立起,看著生機漸漸消失的兩人,目光冷漠。 半步崩拳,莫攖其鋒,當者必飛丈外。 更何況,這是以天生石體巨力,再疊上《炎火絕》獨有熾烈霸道靈力催動的崩拳! 以氣旋境對偽靈者,早已形成碾壓之勢! “弱的可憐。” 冷笑一聲,秦隱目光落到兩人頭側的位置,平步走去。 沒有看那兩人黯乞求的目光,從腰側取出一枚似銀非銀的手牌,壓入丘壁。 “你們是被永夜刺客所殺,記住。” 淡淡的話語浮起,兩人眼中同時泛起激動,想要掙扎,然而失血卻愈快,眼前一黑,不甘咽氣。 丘壁之上,清晰印出四枚小楷—— 【永夜悲秋】! 收回永夜銀牌,秦隱目光掠過四具屍體,望向視線盡頭那若隱若現的魚梁城,眼神冷漠。 將琅琊匕擦淨收於身側,秦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鄉路之上。 …… …… 五裡之外,一隻胖紅雀躺在林間樹杈上,呼呼大睡。 突然一隻手掌攥住了它的雙爪。 雲裡霧裡胖雀猛然睜開眼,驚慌失措中大喊一聲:“我還小,別殺我!” “閉嘴。 ” 秦隱一把捏住畢方的嘴巴,壓低聲音斥道。 這隻鳥怕不是做什麽噩夢了,就這羽毛比精鐵還堅硬的架勢,誰能殺它。 畢方瞳孔焦距漸漸恢復,等到看清是何人在面前之後,面色一滯。 “你回來啦,爺、爺剛睡著……” “你不但小,還怕死。”秦隱撇撇嘴說道。 畢方瞬間老臉充血,瘋了似的衝著秦隱的臉就叨過去。 “你又羞辱爺!!” 然而氣旋已成,秦隱的左臂氣力已然暴漲,畢方扯著脖子也鑽不出來,在那張嘴痛罵。 學它夢話,這已經戳到痛處了。 不罵個淋漓盡致,今天畢爺是不可能罷休的! “給你買上等美酒兩壇!” 嗯? 炸毛鵪鶉一愣,心念電轉間張口:“三壇!” “成交。待我去金陽城,給你開三壇美酒。” 秦隱松手,畢方賣著笑臉跳到他的肩上,討好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看樣子似乎你娘親沒事?” “她們提早離去,理當無事。”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十日之後。” “為何十日?” “我入氣旋二重。”秦隱聲音平靜,不容置疑。 畢方呆滯,陡然驚呼:“這才相隔兩日,你又要玩命?” 秦隱大步向著林外走去,聲音如鋼鑿般釘入畢方耳中。 “天戴其蒼,地履其黃。” “我秦隱不信命,隻信這世上唯勇者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