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料之中的巴掌，沒有落下。原本無情地拍打著自己的大雨，也驟然停止。 唐佳妮怯怯地抬頭，想看看怎麽了。 何潔連的手臂，還高高舉著，只是原先猖狂的表情，不知何時已經被驚恐取代。水霧打濕了她的頭髮，原本就憔悴的臉，更加不成樣子。下半身已經濕透，那雙多年沒穿過的帆布鞋，如同水鞋一般。 墨東陽的左手輕松地控制住她的手，右手撐著把雨傘，為唐佳妮擋住了淋到她的雨。 他冷冽著臉，嘴裡吐出的話，毫無溫度，“上次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下雨的天，本來就比平時涼爽，現在只能用‘冷’來形容了。 何潔連打了個寒顫，被牽製的手，用力抽了幾次，都沒有絲毫松懈的意思。他的手，就是把鉗子，任她怎麽用力，都是徒勞。 她驚恐的臉，已經變成了白色。“墨，墨先生，我，我沒忘。” “沒忘你還來？”墨東陽的話，從牙縫裡擠出來。 “她妹妹馬上開學了，來，來拿點學費。”何潔連的聲音，明顯沒有說服力。 墨東陽低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唐佳妮。只見她從頭到腳，都是水，活脫脫一個落湯雞。 “她有義務嗎？” 聽他的話，何潔連都以為墨東陽是個好糊弄的主了，信心在一點點回升。“當然，她都工作了，怎麽沒有義務？” “有義務？”這個女人，說辭還真多。 “當然了，她們是兩姐妹。”何潔連回答得理直氣壯。 “原來是兩姊妹。”墨東陽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 “她們當然是兩姊妹，這個還用懷疑嗎？”何潔連像看到白癡一樣看著墨東陽。 墨東陽放開她的手，“哦。” 何潔連不禁翻了個白眼，眼神中的鄙夷，不能再明顯。 墨東陽一本正經，心平氣和地問：“那要多少？” 他不會真給她錢吧？墨東陽的語氣，什麽時候這麽好過？唐佳妮疑惑，不禁抬起頭來，看著他。然而，他太高了。她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側臉只能隱約看到。悲摧的矮子！ 何潔連心裡那叫一個喜！這次真是來對了！墨東陽出手，要多少有多少！她心裡的小算盆打得啪啪響。 一張手，何潔連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五百？”墨東陽問。 何潔連搖搖頭。五百定個屁。 “五千？”墨東陽再次詢問。 何潔連再次搖頭，被淋了一身的水，五千給她換一身衣服都不夠。 “那是五萬嗎？”墨東陽的語氣依舊平靜。 倒是把看戲的唐佳妮惹急了。別說五萬，就是五千，她身上都沒有，何潔連就是獅子大開口。自己才領了兩個月的工資，能有多少錢？ 這會兒，何潔連點頭了。只是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還嫌不夠多似的。 這個丈母娘，有點意思。墨東陽嘴角一撇，“你女兒才出來工作，還沒轉正呢，她能有多少錢？” “這個我不管，我只是來拿錢的。”何潔連說得理直氣壯。 “我沒錢的，那點工資都不夠我的夥食。”唐佳妮搶先回答。 “誰讓你吃那麽多？”何潔連是要錢來的，說沒錢，她當然急眼。 “我讓她吃的。”墨東陽厲聲回答。都是些什麽人？簡直莫名其妙。 每一次見到她的家人，都鬧得不歡而散。她才出來工作，她就來要錢，張口就是五萬。她這個媽，胃口夠好的。 墨東陽冷冽著臉，周身散發著濃重的危險的氣息，一字一頓地開口說：“我墨東陽的女人，你也敢欺負，你會付出代價的。我的錢，不是你隨便想花就能花的，花我家的錢，代價不小。” 他眼裡對何潔連的厭惡，達到了巔峰。好事沒一件，這些事一大堆。要不是她是唐佳妮的家人，他早就收拾他們了。 感受到墨東陽態度的轉變，何潔連連忙開口：“我不要了，以後都不要了！”她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跟墨東陽過招，顯然她還不夠格。 “哼！”墨東陽輕哼一聲，眼眸微眯，散發出層層寒冷的氣壓。“記住你說過的話。” 他周身的變化，把原本就冷的唐佳妮，驚得身體陣陣發抖。太可怕了，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在他身邊稍有不慎，他就會把自己解決了一樣。 “是是是！”邊回答，何潔連邊跑，就好像被赦免了的罪人一樣。 她頭也都回，好像回頭看一眼，就要遭殃一樣。 看著何潔連消失在風雨中，墨東陽才收回視線，一手搶過唐佳妮手裡的袋子，一手撐著雨傘。 兩人就這樣，全程沒有一句話，一同回到家裡。 一個是有話不敢說，硬憋著。 一個是有話懶得說，沒意思。 一腳踏進家門，唐佳妮就伸手，想搶過袋子，到廚房整理一下。誰知怎麽用力，墨東陽都不撒手。 “這些不用你整理，你去收拾你自己。”他說出來的話，沒有絲毫溫度。 唐佳妮本能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朝臥室走去。如果仔細看，他一定能看到她的腳步在顫抖。 “穿好一點，我們出去吃飯。”他叮囑道。 呵！墨東陽冷冷一笑，趙文風終於坐不住了。 午餐時間，縱使天空還下著雨，吹著風，道路上有的地方已經積水。卻絲毫沒有影響大家，想出去吃飯的心。 餐廳裡，座無虛席，人滿為患。 墨東陽一身正裝，挽著唐佳妮的手，優雅地走了進去。 眾人紛紛投來關注的目光。只因這裡是五星級大酒店，唐佳妮還是一身她認為的，好看的衣服。 一件三十多塊錢的T桖，一條熱褲。在這家高檔的餐廳裡，她就是一個異類。 趙文風沒有定包間，只是要了個靠窗的卡座。 窗外面是無限江景，不過這幾天經常下雨，清澈的珠江水變成了黃色，江面上還漂浮著各色垃圾。 “小妮子！”向子清一看到他們，就熱情地打招呼。 “清子！”唐佳妮一把甩開墨東陽的手，快步來到位置上，在向子清旁邊坐了下來。 這邊兩個女孩挨著坐一起，很是親密。那邊兩個大男人坐一塊兒，怎麽看怎麽別扭。 “你可來了，我們都到了好一會兒了！”見到唐佳妮，向子清高興得很。要是一頓飯，就她和趙文風兩個人吃，那就太沒意思了。 唐佳妮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是嗎？下著雨呢，你們怎麽來這麽早？”原先的不快，一掃而空。 “想早點見你！”趙文風搶先回答。 本來朋友間，開個玩笑，是沒什麽的。可這個玩笑，從趙文風的嘴裡說出來，聽在墨東陽的耳朵裡，其味道就變了。 只見他陰沉著一張俊臉，一言不發。拿著菜單，點了幾份菜。 “去你的。又搶我台詞。”向子清不滿地慫著。 這個趙文風，不相處不知道，處在一起了，會發現，他是一個很好玩又可愛的人。跟他在一起，每一刻都是快樂的。 向子清甚至懷疑。自己臉上的皺紋，會不會也長得特別快？畢竟，跟趙文風在一起的時光裡，自己都在笑。 一想到皺紋增長的速度，她就頭疼。 唐佳妮輕笑出聲，看來他們相處得不錯嘛。 “你還笑！”向子清撅著嘴撒嬌。 對面趙文風立刻回答：“我們沒有笑。”說完，他馬上把嘴巴閉起來，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 這邊的唐佳妮，由輕笑，轉變成了爽朗大笑。 然而聲音太大，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們這一桌。畢竟影響到了大家。 墨東陽依舊一言不發，眼簾低垂。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小妮子，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向子清不滿地詢問。 “怎麽可能？我們的關系，還會存在那種事嗎？”都是多年老鐵了，還想那麽多。 向子清頻頻點頭。“那倒也是！” 聽到回答，唐佳妮輕拍向子清的腦門，“知道就好！” 見向子清被打，趙文風不樂意了，“幹嘛打她，打壞了你賠啊？” “賠你個頭。”好一個過河拆橋的人。 “你這人。怎麽說話的！”聽到唐佳妮回答的話，趙文風不樂意了。 “用嘴巴說話呀。”唐佳妮掛著得意的笑臉。 “你……”趙文風語塞。 唐佳妮嘚瑟地聳了聳肩，伸手和向子清擊了個掌。 吃癟的感覺真不好受！趙文風趕緊投訴：“東哥，你不管管？” 然而，墨東陽也學著唐佳妮的樣子，一撇嘴，無奈地聳了聳肩。 完了！趙文風翻起了大白眼。 惹得兩個女孩又是一陣輕笑。 看著唐佳妮和他們在一起，相處得這麽輕松，他心裡堵得慌。憑什麽和他們在一起這麽輕松？憑什麽和他們這麽多話題？還是說，她和趙文風早就…… 不，不可能的！墨東陽告訴自己，不能往哪方面想。 “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向子清起身離開。 “好的。”唐佳妮點頭。 “你怎麽不去？”趙文風奇怪地問，一般時候，兩個女孩，不是一起行動的嗎？ “我為什麽要去？”真是奇怪。 “你為什麽不去？” “我就是不去！”兩個人，杠上了。 “你要去陪著她！”原來趙文風是擔心向子清。 “要去你去。” “我一個男人，怎麽陪？”要是方便，他當然想去了。 “愛怎麽陪就怎麽陪。” 就是他們之間的隨性，讓墨東陽嫉妒的眼，變得通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