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緩緩駛入江悅小區。車剛停穩,唐佳妮麻利地跳下車,左手一包,右手一袋地拿著東西,怯怯地跟在墨東陽身後。簡直就是個小跟班。 墨東陽戴著一副墨鏡,昂首挺胸,一手插在褲袋子裡面,瀟灑地走進電梯。 一旁的張睿汗顏,這是夫妻該有的畫面嗎? 回到家,唐佳妮拎著袋子一溜煙地奔到廚房。照那個人的眼力,她身上的傷,怕是早就被他發現了。照他的脾氣,自己肯定沒好果子吃。 她慢條斯理地將各色調料整齊劃一地擺放好,食材也齊刷刷地放到冰箱。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兒,直到客廳已經徹底安靜下來了,她才緩步走了出來。 來到沙發邊上,隨意一躺,雙眼一閉,櫻嘴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累死我了!” 要是可以,她好想好好睡一覺,睡到天昏地暗,世界末日。要知道,跟一個瘋子鬥,可不光是有體力就可以的,還需要有強大的大腦作後盾。 就在唐佳妮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的時候,一個冰袋毫無征兆地朝著她的腦袋瓜狠狠地砸了下來。 “啊!”唐佳妮驚叫一聲,那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聲音中還帶著明顯的哭腔,她整個人跟著彈了起來,好像她躺的不是沙發,是彈跳床一樣。臉蛋一邊通紅,腫得老高,一邊蒼白沒有一絲血絲。 幾米外的墨東陽額頭上條條黑線劃過。原先是想著,扔給她冰袋,讓她敷敷臉,好早點消腫。誰知道,臉沒敷上,人反倒是神經質了。 看她誇張得離譜的反應,他不禁翻了個白眼。“至於嗎?”不就是個冰袋嗎?難道說她媽生她的時候,漏了膽了? 此時的唐佳妮,明顯的驚魂未定。她的眼眶泛著淚。在臥室睡覺就睡呀,突然詐屍幹什麽?看了眼一旁事不關已的墨東陽,張了張口,卻是什麽都沒有說。跟這種人說話,實在太累了。 “冰袋是給你的,愛敷不敷。”東西已經帶到,用不用就是她的事了。墨東陽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他轉過身來,語氣淡淡:“以後不許睡客廳,要睡覺到臥室睡去。”當廳長,傳出去丟臉的可是自己。 “還有,有人欺負你,你不會回擊嗎?被人打得跟豬頭一樣,說出去都覺得丟人。以後再有這種事,給我狠狠地回擊過去,別給我丟人。”看她傻傻地促在那一動不動的,他就來氣。傻不拉幾的,活該被人打。 那道身影回到臥室關上門之際,她的淚水,終是決堤了。“嗚嗚,嗚嗚!”她控制不住,淚水一滴滴像斷了線的珍珠,滴落在地板上。 平時爸媽怎麽打罵,她都沒流過一滴眼淚。因為她知道,要是自己哭了,他們不但不會停止動作,反而變本加厲。眼淚就是他們眼裡的催化劑,只會愈演愈烈。所以,她不能哭,也不敢哭。這裡不同,只要不影響到他,她可以盡情地哭一哭。 就放縱一次吧,她想。為逝去的愛情,為搬離了的家,更為一去不複返的青春。 夜已深,小區裡偶爾還能聽到車輛開過的回家的聲音。遠處的小蠻腰絢爛的燈光已經不見,只能從一旁高樓的燈光中依稀看到她窈窕的身影。 28樓陽台的角落裡,卷縮著個嬌小的身影。一頭烏黑的秀發披散著,空洞的眼裡淚水已經流乾,眼眶的睫毛泛著淚痕,手裡托著的冰袋已經變成了常溫。眼淚把雙腳邊上的瓷磚,滴濕了一大片。在燈光照耀下,閃耀著點點星光,在乾爽的陽台上,顯得尤為吐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尿褲子呢。 一旁盆子裡,兩隻小烏龜不知疲倦地攀爬著,似乎只要努力,就能逃離盆子奔向大海一樣。只有那盆含羞草,安安靜靜地待在盆子裡,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唐佳妮嚇了一跳,那還是自己嗎?頭髮凌亂,雙眼紅腫,再配上不正常的半張臉。她雙手插到頭髮裡一撓,暗道:簡直不是人!好好的,哭什麽呢? 都怪自己蹲得太久了,剛才起來的時候,雙腳麻痹了好久,要不是自己跳了一會兒,怕是到現在都不能恢復正常。不管了,趕緊洗洗睡吧。 唐佳妮利索地洗好,放輕腳步,悄悄地來到床邊。大床上,一邊的墨東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被子只是蓋著他的腰,露出古銅色的結實的胸膛。她不敢多想,快速走到另一邊,脫掉鞋子,上床睡下。想著床這麽舒服,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好覺,做個美夢了。 床還沒睡暖和,一條有力的腿,毫無征兆狠狠地將她踢下了床。“深更半夜的,你還讓不讓人睡覺?”床上惡狠狠的聲音一同傳來。 “啊!”唐佳妮驚叫一聲。讓自己睡床的是他,踢她下床的也是他。這個男人怎麽這麽神經?“你有病啊!”她轉過頭,幽怨地盯著他。 “你才有病。”墨東陽怒聲說道,“你不睡我還要睡呢。”明天還要應付那些老家夥呢,沒有精神,怎麽跟他們鬥? “誰說我不睡了,不就是晚了點嗎?”唐佳妮說著說著,頭就垂下去了,在絕對的威嚴面前,她哪裡有叫囂的勇氣? 見她低頭,墨東陽心裡窩火,他還沒見過遇事就低頭的人。這種人,這種態度,注定就是被人欺負的。“別睡我的床!”說著手一拉被子,翻身側到一邊睡覺。 “你……”唐佳妮語塞,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不能睡床嗎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以前那麽艱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還怕什麽?唐佳妮在衣櫃裡隨意拿了個空調被,在地上鋪開,一邊墊在地上,一角蓋著肚子,舒舒服服地睡去。 第二天,墨東陽很抽風地沒有叫唐佳妮起床做早餐,而是自己做自己的那份,吃了就去上班了。 唐佳妮起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還是快八點了。她嚇了一跳,“蹭”地跳起來,迅速刷牙洗臉,衝出家門去上班。一咬牙,攔了輛的士,鑽進車裡,直奔公司。 難道是手機出問題了?她坐在車上想著,雙眼仔細地檢查著。沒摔到,也沒進水啊,難道是內部出現了問題? 好險,在上班前一刻終於趕到了。 “小妮子,家裡的夥食這麽好啊,回去吃了兩餐,就胖了一圈!”羅燦爛一眼就看出唐佳妮的臉腫了,雖然不是很厲害。只是眼尖如他,有什麽東西能逃得過他的火眼金睛的呢? “佳妮早啊。”伍君華打招呼。 唐佳妮歉意一笑,“抱歉,我來得有點晚了。” “沒遲到,剛剛好。”柳如風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聽著,大夥的神經都酥麻了。 唐佳妮看向說話的柳如風,她穿著一身紫色長裙,燙著大波浪的頭髮,畫著大紅唇,還有一雙迷人的眼。 “小妮,你家夥食這麽好,今晚帶上這隻餓s鬼去你家吃一頓,讓他也胖一圈得了。”項天晴指著羅燦爛調侃道。 “對對對,多雙筷子的事。”羅燦爛笑嘻嘻地開口。 “對,多煲飯的事。”項天晴秒回。 “多個女婿!”羅燦爛笑得一臉陽光。 一陣笑聲傳來。 唐佳妮瀑布汗。兩位大師面前,她還是少說話,少點存在感的好。她彎著腰,踩著小碎步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 “幼稚。”遠處的孔子蘭一臉鄙夷。 皮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傳來,“滋滋滋”的。一聽腳步聲,大家就知道來人是誰,笑聲一下子止住了。 “大家早。”許金貴富有磁性的聲音由遠而近,臉上是難掩的笑意。 “早啊!”大家異口同聲問好,眼神還帶著笑容,饒有意味地看著他。 “咳。”許金貴輕咳一聲,“天晴和佳妮,來一下我辦公室。”說完,率先走了進去。 “你們看,老金滿面春風的!”見許金貴進了辦公室,羅燦爛立馬起哄。 “他昨晚肯定抱得美人歸了。”伍君華接話。聽說他的女朋友又穿越千裡來會情郎了,幾個月不見,誰會不高興呢? “真不知道老金玩的哪一出,愛她就娶她呀,還任由她出去瘋。”孔子蘭冷著臉道。 “愛情海裡任你遊……” 唐佳妮跟在項天晴的身後,來到許金貴的辦公桌前,許金貴正拿著文件瀏覽著。再次來到這裡,她的心裡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懵懂,多了些自信。 “老金。”項天晴開口,身體筆直地站著。她知道叫她們進來,肯定是有事情的。 “組長早。”唐佳妮開口,腰不自覺地微微彎下。 “坐。”許金貴說道。 待兩人坐下,許金貴遞過來一份文件,“天晴,你的文案臨時需要加急。一會兒你們去現場看看,能快點就盡可能快點。” 要加快?不就是又要加班了嗎?“又加急?好一個‘蘭妮’,名氣不大,脾氣倒是不小。”項天晴氣呼呼地說。 許金貴無力一笑,“沒辦法,他是我們的金主,他說了算。” “哼!”項天晴瞪著雙眼,緊緊地盯著許金貴,“老金,下次再有‘蘭妮’的單子,我可不接。” “怎麽不接?有錢都不想賺了?”許金貴反問。 項天晴秒回:“不賺,餓s都不賺她家的錢。” “我們家天晴成富婆了!” “我窮我驕傲。”項天晴口出金句。 一旁的唐佳妮聽得一愣一愣的。 “有錢不賺非好漢。”許金貴反駁。 見說不過他,項天晴臉色一變,粉唇一嘟,“我不管,反正我不接。” “好好好,下次不給你了。”許金貴無奈地擺了擺手,表示下次不會給她。心裡暗感歎,領導難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