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高貴慣了,此時的眉目間,憂慮和憤怒之qíng掙扎來去,估計把她自己快憋壞了。 聞蟬小聲提供給她二姊詞匯,“不檢點?” 聞姝:“……” 她有時候真的佩服小妹妹在不該有勇氣的時候,特別有勇氣!要是以前,聞蟬這樣,聞姝肯定要揍她!不過現在嘛…… 寧王妃的目光,踟躕滿滿地在兩個人之間繞,“我看李二郎在求你什麽……他的樣子,實在是……你的樣子又……” 聞蟬被她二姊弄茫然了,“二姊你到底要說什麽?” 聞姝心一橫,問,“小蟬,你別騙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李信:“……” 聞蟬:“……” 聞蟬結結巴巴問,“我我我懷孕?我懷誰的孩子?” 聞姝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李信身上。 李信:“……” 聞蟬:“……” 寧王妃疑惑看他二人,兩個少年茫茫然的樣子,讓她松了口氣。兩天兩夜,少年們待在一起。李信又是火氣旺盛的年齡,小蟬又是傻乎乎被騙也不知道的年齡。這兩人要是鬧出點什麽來,寧王妃真的害怕得不得了。她又怕李信當真混混出身毫不講究,隻想哄騙她的妹妹。現在看到兩個少年的模樣——寧王妃驚疑了一小把,又看了李信一眼,對這個少年抱有了一點好感。 沒想到李信居然沒騙她妹妹做傻事。 兩天兩夜。 他們還真的沒發生什麽。 聞蟬磕磕絆絆解釋,“二姊你真的誤會啦……” 李信只是在求她嫁他而已啊!他並不是在希冀什麽孩子啊!二姊是最近總想著生孩子的事,想瘋了吧?這個誤會,可真是大了! 當夜,不提遊廊那邊鬧出來的烏龍事件,寧王正在屋中,與江照白說起刺客的事qíng。 江三郎白天被李信打了一拳,過來時,臉色蒼白,氣息奄奄,十分的虛弱。他這會兒,正與寧王分析此事,“程家五娘子,是未來的定王妃的話。那死士,便與定王脫不了gān系。但恕臣多嘴,臣與程家五娘子的關系,殿下也知道。她沒有那種膽量刺殺殿下,況且這幫死士只要有一人落入我們手中,程家軍就會被挖出來。臣懷疑還是有人推波助瀾,或gān脆找人冒充,把事qíng推到定王與程家五娘子身上。” 寧王淡淡嗯了一聲,手扣著案木。 江照白望著這位公子半晌,輕聲,“長安的皇位爭奪,恐怕愈演愈烈了。殿下在此時進京,難免讓人多想。怕夜長夢多,便想針對殿下。” 張染笑了笑,“哦,那個位子,他們還真是喜歡。” 江三郎心想:那您呢?您是否有心動?您如果不想攪局的話,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回長安?您不是在試探什麽嗎? 張染看他一眼,“孤回京,是另有目的。跟你以為的不一樣。” 江照白欠了欠身。 正此時,竹簾嘩嘩嘩晃響,這邊說話的二人,看到寧王妃寒著臉回來了。寧王妃回來後,就看到他二人在正堂談政務,也沒多理,直接轉身去了側房。寧王又與江照白說了些話,忽然異想天開,“此事一連把幾個殿下全都扯了進來,會不會背後另有一隻手在推動?希望我們幾個先打一場,他坐收漁翁之利?” 江照白笑了,“您想的太複雜了。恕臣直言,幾位殿下的才能……唔,不至於。” 張染被他逗笑了。 江照白恐怕是想說現在長安的幾位公子,根本沒什麽才能搞出這麽複雜的局面吧?但他又不好直說幾個殿下“腦子不夠好使”,便委婉了一點。張染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青年人又獨自在堂中坐了一會兒——是,江照白說的不錯。他父皇醉心煉丹,不理朝政。他的幾位兄弟死活賴在長安不肯就藩,不就是擺明在肖想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麽?但是狗咬狗,一嘴毛。偏偏誰也沒本事壓下去誰,還惹他父皇不高興……長安那個亂的喲。 張染想了片刻後,才起身,跟收拾茶具的侍女們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都下去。他振振衣袂,悠悠閑閑地去側房,看到他的夫人立在窗前,正望著院中侍衛們演練陣法。 張染站她身後,笑問,“在gān什麽?” 聞姝早察覺他談完了事過來了,也不回頭,仍看著窗外把槍舞得赫赫生風的護衛們,淡聲,“我在想小蟬和李二郎的事。幾天前刺客一事,我便在心裡發誓,如果李二郎能救了我妹妹,我便不阻攔他追慕我妹妹了。剛才又在外邊碰到他們兩個,”她簡單跟夫君描述了一番,“我言而有信,當然不會再阻攔他們。但總怕他們年齡小,不知輕重,鬧出不該做的事qíng來。又怕回了京後,我阿父阿母不同意他們兩個的事,小蟬哭鼻子去。” 張染笑了,“這個事兒,是李二郎的事。你是小蟬的姊姊,又不是她的母親,想那麽多gān什麽?我看小蟬挺好的。你妹妹呢,就是傻人有傻福,總能莫名其妙化險為夷,遇到對她好的人。你還是少想她吧。” 雖然夫君這麽說,聞姝卻仍然憂心忡忡。 張染跟著她一起看屋外頭護衛的演練,忽然歎口氣,說,“我還以為你站這裡這麽久不動,是也想下去打架呢。我還想著我對不住你,讓你如此心癢,卻無能為力。” 聞姝背後出了一身jī皮疙瘩。 每次他夫君悠悠然、慢吞吞的語調一出,她就覺得他要搞事。 寧王妃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回頭看他一臉抑鬱寡歡,默了片刻。明知道他未必真心,她卻還是把一顆冷硬心腸軟下來,勸他,“夫君不要多想。我沒有想跟他們去打架。”她絞盡腦汁地想,“幾個粗人在外面打打殺殺,一身汗臭,我又是王妃,不會下去胡鬧的。” 張染望著她,片刻後微笑,“我說的‘打架’,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打架’。” 聞姝愕然。 她努力去理解夫君的話:不是這個打架,那是在說打仗?!呃,她確實挺想去打仗的。但是她身為寧王妃,又是聞家出身。她父親都無仗可打了,她又有什麽辦法呢?她不能讓夫君為她擔心,她得…… 腰肢忽而被攬住,青年俯下身,親上她嘴角。 聞姝:“……” 火熱一吻結束,青年笑眯眯,“阿姝,你真是不解風qíng至極。為夫說的是這個‘打架’。” 聞姝臉爆紅,半天后結巴道,“窗、窗……”窗外有人啊,“這樣不好吧?” 張染挑起眉,眸子帶著笑,突出手,將她橫抱在懷中,走向內室。他這番舉動,聞姝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全身僵硬無比。隔了半天,她才伸手,顫巍巍摟住夫君脖頸,看著他玉一般的側臉。 聞姝望著她夫君半天,非常緊張地問,“我重不重?要不還是我自己走吧。” 張染說:“重死了。你快下去吧,壓死為夫了。” 聞姝:“……” 臉漲紅。 她就是客氣一下! 他居然真的說她重! 帷帳放下,兩人很快滾入了chuáng帳中。而一到了這個地方,聞姝緊繃的一顆心,才稍微放松了些。張染不拘一格,她卻在除chuáng之外的任何地方,都特別的不適應。 聞姝將夫君壓在身下,看他噙笑的眼睛。兩人親吻得氣喘籲籲,聞姝忽而伸手,撫摸他的臉。她很鄭重地問他,“我剛才進來時,聽到你和江三郎的話了。長安那裡很亂,幾位公子都想登上那個位子。” 張染眸子半眯,手指纏著妻子柔軟的烏發,隨意地“嗯”了一聲。 聞姝與他貼著耳,聽他的心跳,“那你想登上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嗎?” 一帳昏暗中,張染睜開了眼。 他的妻子,非常專注地看著他。眼睛裡隻倒映著他一個人。聞姝在很真摯地問他,“夫君,你想要那個位子嗎?畢竟江三郎說得對,我們原本不需要回京的。” 張染漫聲,“想要如何,不想要如何?” “你想要的話,我就幫你,”聞姝說,“我去說服我阿父,讓聞家站在你這邊,幫你爭那個位子。我能做什麽,你也告訴我,我去幫你。” 張染看她片刻,“會很困難的。” “我隻想你得到你想要的。” 張染沉默很久,夫妻二人在帳中寧王彼此。他們是夫妻,除非極度不信任,那是不需要隱瞞什麽的。聞姝很喜歡他跟自己說實話,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想奪位。他要什麽,在不危害她親人的前提下,她都會幫他。 哪怕他要她的命呢…… 張染笑了,“不,我不要。” 聞姝愣一下,疑惑無比。 她要開口,張染卻把她的頭埋入自己懷中,輕聲,“我不要那個位子。我另有所求。不是很困難,你也幫不了我什麽……我們回長安,只是看一看他們幾個現在鬧成什麽樣子而已。不必擔心,我不打算在長安常駐。過完年,咱們還是回平陵。那個位子對我並沒有吸引力,你不要多想了。” 聞姝在他懷裡抬頭,問,“那你想要的是什麽?” 張染似笑非笑,“一畝田,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 聞姝:“……” 這種鬼話他也編的出來!身為平陵公子,怎麽可能如此沒追求?!他以為她三歲小孩般好哄麽! …… 休養了幾天,李信也贖回了他的玉佩。眾人在江陵再無多余的事,便繼續趕往長安。剩下的一路,平安十分,再沒有遇到什麽刺客的。趕了一段時間路,一行人到底趕在年前十余天的時候,到了長安城。 待要進城時,馬車卻被攔住了。 想說這是寧王殿下的馬車,居然有人敢攔? 守門小吏支支吾吾,“是蠻族人來長安賀歲……所有人都要讓路。” 李信嗤笑了一聲,回頭跟下了馬車來觀望的聞蟬說道,“咱們常年跟蠻族人打仗,陛下卻很喜歡蠻族人嘛。” 他這話說的嘲諷,但又沒有明說。反正小吏聽他這話,聽得臉紅,好像一巴掌拍到自己臉上一樣。眾人敢怒不敢說,他們陛下都快把蠻族人捧成天人了。而天下百姓,大楚子民,又有幾個高興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