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玉(侯夫人与杀猪刀)

旧书名:《侯夫人与杀猪刀》 爹娘过世,竹马退婚,亲戚想吃绝户,樊长玉为了五岁幼妹,决定招赘。 她把主意打到了自己救回来的男人身上,对方遍体鳞伤,身无长物,只有一张脸能看。 两人很快谈成条件:她收留男人养伤,对方假入赘帮她保住家产。 家业稳固后,樊长玉如约正要写和离书,怎料朝廷打仗征兵,男人被当做壮丁抓走,至此杳无音讯。 再次见到男人时,他浑身是血躺在伤兵帐里,沾著血的脸俊美如初,身上的小卒兵服却被砍得残破不堪。 看他在军中过得这般艰难,樊长玉红了眼眶:“你别从军了,回去,我杀猪养你。” 男人虚著眼,咳出一口血:“你要同我和离……” 樊长玉眼泪汪汪:“不离了不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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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毛茸茸的頭頂就抵在他頸側,呼吸聲綿長而清淺,看樣子是睡熟了。
  謝征好半晌都沒動作,直到邊上傳來一道弱弱的嗓音:“阿姐?”
  謝征側過頭,就見長寧似乎剛醒來,一手還抱著她的紅封,一隻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惑看著他和樊長玉。
  他瘦長的手指輕抵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碎發垂落在額前,眸色在燈影裡漆黑沉靜:“你姐姐睡著了,別吵到她。”
  長寧乖乖點頭。
  謝征指了指一旁的油燈,道:“拿得動油燈嗎?”
  小長寧更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兩手捧著油燈走在前邊,謝征一手穿過樊長玉腋下,一手穿過她膝彎,把人打橫抱起,穩穩地走在了長寧身後。
  樊長玉把他從野地裡背回來過兩次,他卻還是頭一回抱起她。
  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清減些。
  是了,短短兩月,她經歷的是雙親亡故、竹馬退婚、大伯搶她家產,再往近了說,這兩場刺殺也足夠普通人膽戰心驚一輩子。
  她表面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依舊早出晚歸掙錢養家,飯桌上也從來不見她食不下咽,哄她胞妹時還會跟那小孩一起嘻哈玩鬧。
  從前謝征覺著是她心大,這一刻卻突然覺得,也許……她並不是心大,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傷感難過而已,所以努力掙錢,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敢讓自己生病,也不敢讓自己一蹶不振。
  因為她妹妹只有她能倚仗了,她不能倒下。
  從堂屋去北屋的路不長,在黑暗與燈影的交錯中,謝征心頭卻湧上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到了北屋,長寧身量不夠,不能把油燈放到桌上,就先把油燈放到了一張圓凳上。
  謝征把熟睡的樊長玉放到了床鋪上,長寧就蹬蹬蹬跑過來兩手抱住樊長玉腳上的鞋子,使勁兒往後拽,幫她姐姐脫鞋。
  小孩鉚足了勁兒卻還是不得章法,謝征道:“我來。”
  他幫忙脫下兩隻鞋,本想就這麽幫樊長玉蓋上被子,長寧卻道:“阿姐的襖衣還沒脫。”
  謝征指尖微頓,哄小孩說:“你阿姐睡著了,脫襖衣可能會弄醒她,讓她就這樣睡吧。”
  長寧這才作罷。
  他給樊長玉蓋上棉被時,小孩也踢掉鞋子爬上了床,像個小大人一樣幫她姐姐掖了掖被角。
  謝征等小孩也躺下了,才把油燈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回過頭看了一眼床帳那邊,昏黃的燈火下,樊長玉臉上帶著醉酒的薄紅,睡相乖巧又嫻靜。
  他突然就想起了他教她大胤律法的那一晚,她背律令背睡著了,趴在書案上,在睡夢裡哽咽喊出的那一聲“娘”。
  心頭那股陌生又奇怪的情緒又升了起來。
  “姐夫?”
  長寧見他一直盯著這邊,眨巴眨巴眼喚了他一句。
  謝征回過神,說:“方才在那邊屋子裡的事,別告訴你姐姐。”
  小長寧很迷茫:“什麽事?”
  謝征沉默了一息,想著她那會兒剛醒,或許沒看見,便道:“沒什麽。”
  他準備拂滅油燈時,小孩道:“姐夫你回屋不用燈嗎?”
  “不用。”
  話落,油燈已熄滅,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謝征在一片暗色中步履從容離開了房間,出門時還順手帶上了門。
  他回房前,把還在火塘旁的雞籠子裡的海東青也帶走了,進屋後點上油燈,研墨將白日裡沒寫完的那封信寫完,隨後才放進一個竹筒裡,綁到了海東青腳上。
  海東青翅膀和腳上的傷已養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因為沒有出去飛,每日還有一大碗鮮肉碎或內髒吃,整隻隼都圓潤了一圈。
  謝征抬臂讓海東青跳上來時,感受到小臂上的重量,眉峰微不可見地皺了皺:“送完信,在外邊飛到天黑再回來。”
  海東青一雙豆豆眼下意識瞟向堂屋那邊那個裝肉碎的大碗,感受到身後的人氣息驟冷,才趕緊煽動翅膀飛向了深沉的夜幕裡。
  謝征在海東青飛遠了後也沒進屋,而是負手站在簷下看了許久柳絮一般紛紛揚揚往下落的大雪。
  讓趙詢買糧時,他就預料到了官府那邊終究會注意到。
  前些日子趙詢來見他,他已讓趙詢把糧食先送去自己指定的地方,海東青送去的這封信,便是讓他舊部去運糧的。
  魏家人想不費一兵一卒除去自己,再接手他徽州的十萬兵馬,算盤是打得極好,可他既沒死,那父子倆的好日子便也到頭了。
  數月之前突然傳出的關於十六年前錦州之戰的風言風語,他原本還不信,但他那位好舅舅得知他在暗中查錦州一戰後,直接在戰場上設套欲謀他性命,無疑不是坐實了那一謠言。
  拿回徽州兵權之前,還得借魏家人之手,先把他們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暗釘給拔了。
  想到自己認賊作父十六載,謝征挑起的嘴角就滿是嘲意。
  如果那個女人在得知他父親死訊時,沒有選擇隨他父親而去,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被養於魏嚴之手,也不用認賊作父十六載?
  他沉沉閉上眼,屋簷下的燈籠將他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投下一片暗影。
  不知怎地,又想起了樊家那兩姐妹來。
  有那麽一瞬,謝征其實是有些羨慕那個小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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