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記者對於她的老奸巨猾很是無語， 沉默了好一陣才打起精神繼續提問。因為經紀人之前給許純打了預防針，所以許純原本以為記者會提問和余歲安有關的一些問題，誰知道現在活動都進行了一大半了， 別說是余歲安了，就是這三個字其中的任何一個字，許純都幾乎沒有聽人提及過。
  她不由得有些迷惑，朝旁邊的經紀人投去懷疑的眼神。
  經紀人也覺得奇怪，之前她和記者媒體那邊對接審閱的稿子分明就有許多和余歲安相關的提問， 怎麽這會兒到了正式活動時間，大家卻對余歲安緘默其口， 仿佛從未存在這個人一般？
  不過不提及余歲安也算是一件好事，經紀人朝許純肯定地點了點頭，見狀，許純收回視線， 獨自沉思起來。
  此刻的薑半夏正被記者瘋狂圍堵著， 雖然她之前已經聲明她不會回答和自己的隱私相關的任何問題，但記者們越挫越勇， 仍舊不肯放棄。
  最後， 薑半夏無奈， 隻得隨便挑了幾個問題回答， 但都回得不痛不癢， 無關緊要的，讓大家好不失望。
  記者們眼看著無法從薑半夏那兒挖出什麽消息後，下一秒就又要把炮火對準許純， 主持人趕緊機敏地攔截， 將其他的主創人員推上前， 最後再簡單和大家分享了一下在拍攝期間發生的各種趣事， 活動便在主持人的主持下強行結束了。
  突然下班的記者媒體們看著眨眼間便空無一人的舞台，“……”
  好氣啊。
  今天簡直就是他們從業多年的，職業人生中的滑鐵盧。這個主持人和這群主創人員就是千年的狐狸精，比泥鰍還要滑溜。
  【難道不是嗎？純路人誰還會關心這個？到時候心無旁騖地搬起小板凳看劇差不多了。】
  許純刹那間有些感慨，“有錢真好啊。”
  聽到她的疑問，薑半夏詫異了，“你還不知道這部劇是秦總投資的？”
  許純提著裙擺和薑半夏並肩走著，她實在太過於想不明白了，就忍不住問薑半夏，“今天怎麽連余歲安的一字半句都沒有被提起過？之前的稿件上不是寫滿了和她有關的很多問題嗎。”
  薑半夏忍不住朝她潑冷水，“光有錢是不行的。”在許純幽怨地看過來後，薑半夏笑得開心，“好了，該去吃飯了。”
  【你是被和諧的某人的粉絲吧？像今天這種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要說一些不中聽的話影響大家的好心情了。】
  而此時，網上卻風起雲湧，質疑聲比比皆是。
  若是如此，那麽秦窈之前會提前多久就開始著手準備？成立公司，組建團隊，這些都需要時間，而自己在上戀綜的時候就接下了這個劇本，那麽只有可能是秦窈在更早之前就著手籌備好了一切。
  【不是她自己說的她不要參加宣傳活動嗎？人家現在在家裡好好待著等待繼承家產，你們這些用心險惡的人卻想拉她下來繼續給別人打工，我看你們簡直就是居心不良！】
  薑半夏看她確實不知情的樣子，輕輕抿了抿紅唇，又說：“那你也不知道這部劇的出品方其實是秦總名下的子公司了？”
  許純有些愣，“啊？”
  然而這樣的大佬最後卻被余歲安搞得那麽慘，許純只是想想就拳頭梆梆硬。
  【我不是某人的粉絲，但我也覺得奇怪。雖然說她從前的種種行徑真假難辨，還有待商榷，可是在這種重要場合都不帶她真的合適嗎？追劇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操作。】
  許純：“……啊？”啊？！
  什麽時候秦窈竟然也進軍影視行業了？她知道秦窈現在的領域涉及很廣，但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廣，連娛樂圈都小小地插了一手。
  有了她的這句話，許純終於放心了，心情愉悅地跟著薑半夏去聚餐。
  現在人都已經走光了，他們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收拾家夥回去複命去。
  “後續的一些宣傳你還會參加吧？”許純拉著她問，畢竟現在除了自己，算起來也就只有薑半夏一個主演跟她熟悉些了，若是她也不參加的話，那自己一個人多磕磣。薑半夏點頭，“會。”
  【雖然某個人退圈了，但是怎麽今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好像全世界查無此人似的？不是我疑心病和被害妄想症，只是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太詭異了麽？她好歹也是個女主吧。】
  【反正現在就是不能為某人抱不平，否則就統統要被你們打成是她的粉絲。】
  許純一時失語，莫名感慨，即便是在原文裡，秦窈這個反派boss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佬，就更別提現在了。
  薑半夏看她一直愣著不說話，忍不住失笑，“所以今天應該也是她提前和媒體那邊打過了招呼，不然大家不至於如此默契。”現在的秦窈早已把公司做大做強，不少人都要依靠著跟她合作養家糊口，所以秦窈的面子她們還是會給的。
  網上幾乎要吵翻了天，余歲安坐在家裡，指甲狠狠掐進了手心裡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雖然當初她被迫發表了那條微博，可是她以為，無論如何她們也會在活動現場為自己說兩句話，提及一下自己的。
  可是如今，別說是提及自己的名字了，所有人壓根兒就像是忘了自己的存在似的，亦或者，是有人特意跟他們打了招呼，不準任何人在公開場合說起自己。
  想到這種可能性，余歲安的腦海裡飛快地劃過幾個備選答案，最後定格在了秦窈的名字上。
  江昭烈之前的威脅不是無的之矢，她肯定是知道點什麽所以才會如此囂張。再一聯想到她說許純已經和秦窈在一起，秦窈勢必會幫許純報仇的話，余歲安心中的結論逐漸變得篤定。
  是了，除了秦窈，還有誰能有那麽大的權力和威懾力，能夠讓所有人都不敢不給她幾分面子？
  現在除了她和許純拍的這部《偷偷心動》，連之前緊趕慢趕剪輯好的，準備和《偷偷心動》對打的那部劇，也忽然宣布開播時間無限延期。而無限延期，在所有人的認知裡就是——流產了，以後再也沒有播出的可能性了。
  時至今日，她好像輸得一塌糊塗。
  她就好像一個笑話，淪為了所有人鄙夷談趣的對象。
  即便沒有出門，余歲安也幾乎能夠想象到曾經的那些對家是如何的在私底下嘲笑她、諷刺她，同時伴隨著臉上深深的不屑的表情。還有那些明明混得比她還要不如的人，一個個的，卻把自己當作笑料一樣和周圍的人分享談論，再一同指指點點著自己，憑什麽？
  余歲安手心拽緊，忽然之間呼吸艱難，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一張臉頓時失了血色，變得一片慘白。就在這時，家裡的保姆敲了敲她虛掩的房門，走進來，壓低了聲音說：“小姐，您和薑總的型號匹配上了……”
  宛若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開，余歲安被直接震得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片刻後，她忽然發了瘋一般地抓住保姆，歇斯底裡，面目可怖，“你在騙我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騙我！說，你到底收了誰的錢以至於這般想置我於死地？！”
  保姆被她掐得生疼，忍不住連連後退，“我沒有騙你，不信你自己去問醫生！”
  “你能夠和薑總的型號匹配上你就謝天謝地吧，能夠為薑總奉獻你自己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保姆也是家裡的老人了，對於一個私生女，她打心眼兒裡瞧不起，“別的私生子私生女都不行，就你一個人行，你不抓住這個機會討好薑總，還在這裡怨天尤人的幹什麽？”
  “這可是其他人求都求不來的好機會……”
  “我去你媽的好機會！”余歲安忍不住破口大罵，“既然你這麽羨慕，那我把你的腎髒掏出來行不行？！”
  話音未落，保姆已經一臉驚恐地掙脫她跑開，嘴裡連連說道：“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你個瘋子。”
  余歲安忍不住大笑，到底是自己瘋了，還是他們瘋了？
  早早地生了這麽多私生子，就為了他老了以後能有更換的新鮮□□，這是正常人能夠想出來的操作？
  余歲安現在隻真真切切地覺得渾身發冷，宛若墜入冰窖。
  好像自從回到薑家開始，她就諸事不順，薑家就像是一個深淵，一下一下軟刀子磨肉似的地將她拉扯進去，然後再一口一口地緩緩將她吞噬掉。
  而她，還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許純今天莫名的興奮，連喝了好幾杯酒，薑半夏和經紀人在一旁勸都勸不住。好不容易把人給勸下來塞上車後，經紀人終於長松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薑半夏，“謝謝薑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沒關系。”薑半夏看了眼一旁早已在車裡等候多時，滿臉幽怨不已的鄭嫣然，笑著婉拒了經紀人的好意，“不用了，我已經有人在等我了。”
  話已至此，經紀人也不好再強求，再度說了些感激的話，目送薑半夏順利坐上鄭嫣然的車後才轉身，將車門拉好，“走吧。”
  許純其實覺得自己沒醉，雖然她現在的身體不怎麽受她的支配，但她的腦子卻清醒無比。
  見車輛啟動，是要往許家的別墅駛去，許純立馬阻止，結結巴巴地說了半天才把秦窈的住家地址給說了出來。經紀人弄好導航以後，隨口問了句，“你新買的房子？”
  她也沒多想，更沒指望許純會搭自己的腔，誰知許純卻一臉正經，義正言辭地否定道：“不是。”
  “是秦總的。”她咧嘴一笑，“我之前都住在秦總家裡呢。”
  經紀人：“？！”住嘴！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嗎？！
  她趕緊捂住許純的嘴巴，而許純也不反抗，就這樣乖乖地任由她捂著嘴巴，一動不動，只有一雙迷離的眸子盯著她巴巴地瞧著。
  經紀人瞬間被她瞧得沒有脾氣了，她忍不住松開許純，控制住自己複雜的心情，盡量耐心地問：“是什麽時候的事？你們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嗎。”
  “不是。”許純隻老實回答了一句就開始左顧而言他，幾乎要將經紀人的耐心全部消耗光。直到最後，經紀人幾乎是半威逼，半利誘的，才終於從許純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就前兩天殺青之後的第二天，我們幾個一起吃了頓飯，然後就在一起了。”
  還幾個？！
  想到剛剛許純在宣傳會上那句驚天地泣鬼神的——“我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經紀人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過，她理智地想了想，應該不至於。
  就算許純樂意，那人秦總也不樂意啊。
  經紀人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把被許純玩弄的焦躁心情平複下，剛想好聲好氣地追問許純兩句，公關團隊負責人的電話忽然打進來，“楊姐，有媒體在網上曝出了許姐和秦總的戀愛緋聞，你看有清澄的必要嗎？”
  經紀人：“？”
  她們剛才談起這件事，轉頭就有人把這事兒給曝光了？
  經紀人的表情立馬變得嚴肅，“先不要輕舉妄動，你們暫時不要有任何行動，一切等我回來了以後再說。”
  結束通話後，經紀人望著許純，心情說不複雜那都是假的。許純是她一手帶起來的藝人，她看著對方從龍套到主角，一路走來遇到了多少艱辛，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再後來，她又看著對方因為余歲安而徹底跌入谷底，從此一蹶不振，眼看著就無可救藥，要被公司拋棄了，結果哪裡知道，她又憑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挽回了聲譽，而且還逆風翻盤，打了個這麽漂亮的翻身仗，讓其他曾經踩過她的藝人都望塵莫及，嫉妒得牙癢癢。
  經紀人是佩服許純的，也是打心眼兒裡喜歡許純的，所以在這般眼看著就能收獲的日子裡，她自然不希望有任何的事情來影響她。
  只是，她也尊重許純，所以她淺笑著凝視許純，聲音很溫柔，“許純，你和秦總的關系被人曝出來了。”她直視許純那雙黝黑明亮的眼，“你想讓團隊代你否認這則新聞嗎。”
  “不想。”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許純當場搖頭拒絕。
  “她會不開心的。”自己的下場也會很慘的。
  她不想做任何傷害秦窈、讓秦窈難過失望的事，即便是在酒醉的時候，她也打心眼兒裡拒絕任何會傷害到秦窈的可能性。
  秦窈對她如此真誠，熱忱，自己又怎麽能忘恩負義，翻臉不認人呢？
  更何況，她巴不得她和秦窈的關系被公開。
  經紀人了然，“我明白了，現在我不會代替你否認，但也不會代替你承認。關於這件事情，團隊不會有任何的回應。”
  許純傻愣愣地點了點頭，然後猝然朝經紀人扯了一抹燦爛明豔的笑，“楊姐，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很謝謝你對我的維護和付出。”
  她忽然煽情，經紀人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想報答我以後和秦總約會的時候就小心點，別三天兩頭地就被拍到。”
  許純自知理虧，心虛得不說話。
  經紀人把許純送到秦窈的房子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許純一個人躺在沙發上，躺著躺著就開始犯困。她上下眼皮開始瘋狂打架，最後打著打著，她直接睡了過去。
  秦窈透過手機看著監控畫面裡許純恬靜的睡顏，神色不知不覺變得溫和柔軟。
  剛剛她在第一時間得知了許純的經紀團隊對於戀情做出的“不否認，不回應”決定，雖然她已經做好了被否認的準備，可此時此刻，當她發現許純同樣深深地在意著自己的感受後，她內心依舊不可抑製地感受到了一絲愉悅。
  她總是那麽細心，那麽輕易地就能察覺到自己內心的情感變化，就像上一世的時候，自己也總是被她咄咄逼人步步緊逼的態度弄得無處可逃，最後只能被迫正視她，回答她的問題。
  自己分明也長了一張嘴巴，可在許純面前，自己就是說不過她。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自己從來不落下風，從來不會啞口無言，更多的時候，是其他人被自己的氣勢、鋒利的言辭，以及視線壓迫得抬不起頭。
  可是在許純面前，她所有的強勢和硬氣統統都不管用。
  自己拿氣勢壓迫她，她就比自己更凶，整天像隻炸毛的小貓，哪怕是生氣發怒也那般可愛，那般討人喜歡，一點兒也不惹人反感。
  現在的許純雖不至於像以前那樣讓她手足無措，但想到對方時不時皮一下的性子，秦窈依舊有點兒頭疼。
  許純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察覺到有人進了屋，然後緩緩朝自己走了過來。在對方靠近的一刹那，她睡眼惺忪地抬手抱住對方，“秦總，我真的好喜歡你。”
  她窩在秦窈的側頸，深深地呼吸著，聞著對方身上令人安心愉悅的氣息，臉龐滿是眷念，“謝謝你讓我在這個世界有了底氣。”
  如果不是秦窈，或許她現在的處境就不會這般輕松了，她更大的可能性是被有女主光環的余歲安吊打，然後被迫朝著原文的結局靠近，變得人財兩空，香消玉殞。
  秦窈於她大概就是迷霧中她能夠看見的那盞路燈，黑暗裡她可以握住取暖的那根柴火，以及深海中她可以容身的那塊浮木。
  秦窈於許純，就像是救贖。
  許純抱著秦窈，絮絮叨叨，碎碎念念，仿佛要把一直悶在心裡的話一口氣說完。從始至終，秦窈都安靜地摟著她，安靜地傾聽，直到許純最後停下來了，她才輕輕在許純的耳旁說——
  “去房間。”
  許純瞬間一個激靈，酒醒了，“？！”
  年輕人要節製啊！
  (本章完)